都市 青囊尸衣【全本】-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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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全本】-28

  
第三百五十二章

寒生办理了一本两个人名字的活期存折,他与吴楚山人都可以单独提取款项,并各自留下了签名。

“山人叔叔,我要去一下香港,找到卢太官,请他帮忙一同寻找祖墨的下落,您可以用这些钱来在南山村建造一所医院。”寒生把存折塞给了吴楚山人,郑重其事的说道。

吴楚山人表情有些庄重和深沉,点头说道:“寒生,你放心吧,早去早回,兰儿和我等着你平安归来。”

“沈才华须和我一同去。”寒生接着说道。

“要带着婴儿?那样会很不方便。”吴楚山人颇为不解。

“沈才华有能嗅到祖墨踪迹的特殊能力。”寒生解释说道。

冯生在一旁叹息着道:“寒生,说心里话,若不是担心连累唐山家中父母双亲,我冯生定会辞职陪着你同行,做你的警卫。”

寒生笑了笑,拉着冯生的手说道:“你还要与首长周旋,那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呢。”

“我这就去打电话到京城,告诉首长已经射杀了金道长,真正的那块旧羊皮预言被黄建国那伙日本人抢走了,而你已经下落不明,我正在努力寻找你的下落,你和山人在邮电局门口暂且等我一下。”冯生说道。

寒生和吴楚山人依言等在了十字街口,县邮电局的大门外,冯生则匆匆走进去挂长途电话。

“黄建国?”话筒里首长的声音显然颇为吃惊。

“是的,我临昏迷的一刹那,瞥见了黄建国的身影。”冯生以绝对肯定的语气说道。

“唔……金道长的尸体处理好了?”首长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是的,连夜绑上石块沉入了河里,尸体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数月后即使浮上来,也只是一具无名腐尸而已。”冯生汇报道。

“目前有没有关于日本人和寒生的线索?”首长询问道。

“还没有,我是否可以从婺源这里开始寻找和追踪调查线索?并随时向您报告进展情况。”冯生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儿,首长又缓缓说道:“去一下黄建国的家里看看,这小子既然回到了婺源,也有可能私下跑回家去过。”

“是。”冯生答道。

“你再描述一下那个叫做刘佳的女人情况。”首长命令道。

冯生于是又说了一遍自飞机上遇到刘佳以后所有的情况,着重描述了刘佳的体貌特征。

“她色诱你了么?”首长轻描淡写的问道。

“是的,”冯生承认道,他明白完全予以否认是不明智的,“但是,首长,我没有上当,参加公安工作已经十多年了,对敌人的糖衣炮弹还是有一定的免疫力的。”

“真的么?”首长冷笑道。

“这……报告首长,真实的情况是,由于要射杀金道长,因此精神压力异常的大,我……当时根本就硬不起来了……”冯生装作十分的尴尬,嘴里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废物。”首长挂断了电话。

冯生满意的放下了电话,废物?哼,废物就废物,如此一来,释去了首长的怀疑,至于身体状况嘛,只有自己和刘佳才知道。

“你好像挺高兴似的。”寒生望着一脸轻松之色的冯生说道。

“嗯,一切顺利,我可以陪你去香港了,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黄建国的家里找找线索,你们可知道地址么?”冯生问道。

“当然知道,我带你去。”寒生道。

转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了那所粉墙黛瓦的徽式深宅大院门前。

寒生默默望着那两扇紧闭着的朱红大门,门前的那对大石狮子虽然依旧是横眉怒目,但仿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吱嘎”一声门开了,阿狗自门内探出头来,警惕的瞅着这三位不速之客。

冯生赶紧走上台阶道:“我是黄建国的朋友,约好来婺源的家中见面的。”

阿狗闻言,面色渐渐和缓了,口中连忙说道:“建国前天回来的,不知道啥时候又走的,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担着心呢。”

冯生皱着眉头思索道:“唉,这个建国也真是的,约我大老远跑来,自己又不见面,还算什么好朋友?”

阿狗瞧了瞧冯生,小心翼翼的问道:“同志,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你听不出我这唐山老呔儿味儿么?”冯生和善的笑了笑。

“他们两位呢?”阿狗努嘴撇了撇站在树下的寒生与吴楚山人。

“哦,我一外乡人不认得路,这两位老乡挺热心肠,带着我引路到这里来的。”冯生大声解释道。

阿狗闻言点点头,然后压低声音对冯生悄声道:“昨天,县政府来人找建国了。”

“哦……”冯生狐疑的看着阿狗。

“有人诬陷建国和一个女人前晚半夜三更的跑到县政府偷了一辆吉普车,你想想,这不是恶意造谣诋毁黄主任的名誉么?建国的爸爸是咱婺源县的一把手,儿子能去政府大院里去偷车?笑话,呸……”阿狗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嗤之以鼻道。

“是啊,以我对建国的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嘛。”冯生亦是忿忿不平的说道。

“可是建国自前晚就一直没有回来,要不然可以去县里解释的。”阿狗嘴里嘀咕道。

冯生明白了,黄建国和刘佳盗取了自己身上的旧羊皮后,便去县政府偷了一辆吉普车逃之夭夭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多了,估计现在他们早都已经渡过黄河了。

冯生走下台阶,来到大树下,“我们走吧,黄建国偷了辆吉普车逃离婺源了。”他对寒生和山人说道。

“这小子越来越鬼了。”吴楚山人说道。

寒生和冯生启程了,吴楚山人、兰儿和耶老送至村东头。

“我想在原来的宅基地上盖三间茅草房,与爹爹再世时的一样。”寒生怀抱着沈才华,手里拎着吸子筒,站在自家的那片残垣前黯然说道。

他的心中充满了怅然和悲凉,旧时的那三间茅草房留下了太多的儿时记忆,过去的日子是那样的温馨,寒生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母亲喃喃的哼着儿歌,父亲在外面捣药,那声音悠长而缠绵……“山人,你和兰儿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寒生的。”冯生身背行囊,右手摸了摸裤袋里那只马牌手枪,朗声说道。

“寒生,老衲还能不能再长出一片金丁香来呢?”耶老撅着干瘪的嘴巴,悄悄的问寒生道。

“你原来的那片金丁香呢?”寒生颇为奇怪的问道。

“老衲在蓝月亮谷里已经放入鸡蛋壳中去孵化了,可是不小心被人盗走了。”耶老委屈的说道。

“谷中有谁会去偷耶老的鼻屎呢?”寒生越发感到奇怪了,同时又忍俊不已。

“沈才华和祖墨,是这两个小家伙干的。”耶老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皱皮女婴……”寒生自言自语道,他这下终于明白祖墨的皮肤为何会变好了,之前还一直以为与那个泰国降头师蒙拉差翁。炳有关呢,原来是金丁香起的作用。

“你那片金丁香乃是鼻腔垢历经千年而化成,眼下是生长不出来了。”寒生如实的回答道。

耶老面现痛苦之色,令人多有不忍,须臾,又忽然见其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他拽过寒生到了一边,然后低声悄悄的问道:“寒生兄弟,你说那具女毛尸的鼻腔里会不会长有金丁香?”

寒生笑笑,敷衍道:“若是有足够的年头,也许吧。”

耶老闻言心中暗自窃喜不已。

兰儿恋恋不舍的拉着寒生的手,泪珠在眼眶中转着,竟无语凝噎……大黄狗笨笨和黑妹带领着一群狗宝宝围绕在寒生的脚下,厮磨挲蹭个不停,口中“呜呜”鸣叫着。阴蝠首领昨晚已经领着全家飞回了卧龙谷,未及赶来送行。

寒生已经提取了一些钱,分别带在了自己和冯生的身上,以便途中之用。

离开了南山村,寒生一行在婺源县城登上了南下的长途汽车,傍晚时分到了省城南昌,然后乘夜班火车一路前去广东。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南海边,隔着雾气茫茫的大鹏湾,终于可以眺望到香港岛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深夜,大鹏湾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团团的雾气,湿漉漉的并略带有咸涩味儿。

小渔船上,冯生的双手紧张的抠着船舷,目不转睛的盯着漆黑的大海,寒生已经偷渡过一回了,因此心情较为平静与放松。

“最近海上查的很严,前几天何老五送人过去香港,还没到中线,就被边防巡逻艇发现了,小船想尽快冲过中线到达香港水域就安全了,谁知道一顿冲锋枪,把人都扫到水里去了,何老五跟那些人一道喂了鲨鱼,家中留下了孤儿寡母,真的是可怜啊。”那船家汉子啧啧叹息说道。

寒生是出了高价才雇到的渔船,比去年整整翻了两三倍之多,即使这样,也还是有很多渔民不愿带他们出海。

冯生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愿可别碰上那些边防巡逻艇,自己本身是公安出身,又携带有枪支,若是被抓住了,肯定会被当成叛国投敌者对待,到时候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快到香港水域了么?”冯生注意的聆听着海面上的动静,一面焦急的问道。

“还要一会儿。”船家汉子用力摇着橹说道。

“突突突突……”海面上传来了轻微的马达轰鸣声,逐渐越来越响,好像是冲着他们直驶过来的。

“不好,是边防巡逻艇!”船家汉子顿时惊慌起来。

“这么大的雾气,他们也能看见我们么?”寒生疑惑的问道。

“巡逻艇上装有雷达,天再黑雾再大也一样能发现渔船的。”船家汉子匆忙解释道,手下疯狂的摇着橹,朝着对面的香港水域冲去。

探照灯光骤然间亮起,虽然有着浓雾的遮掩,小船还是若明若暗的暴露在了光亮之下。

“前面的渔船听着,我们是中国边防巡逻艇,命令你们立刻停船进行例行检查!”浓雾中传来扩音器的喊话声。

“完了,这回是彻底的完了……”船家汉子手一松,一脸沮丧的蹲在了船板上,小渔船停在了水面上,随着波浪漂伏着。

冯生一时间也手足无措了,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枪,可是自己怎么能够和边防军对抗呢?

寒生亦是叹息不已,看来这次南下出师不利啊,万般焦急之中低头望了望沈才华……沈才华咧开了小嘴儿乐了,伸出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吸子筒,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点咒语,但见吸子筒黑漆漆的圆眼睛眨了眨,纵身跃进了海中,缓缓的伸展开来,足有一张席子大小……寒生心中一热,匆匆对冯生说道:“赶紧坐到吸子上去!”

冯生犹豫的目光望着寒生,寒生微微一笑,起身迈过了船舷,踩在了吸子柔软的腹面上,把手伸向了冯生。

这时,沈才华光着腚纵身跃起,稳稳的落在了吸子身上。双手揪住了两只大吸盘。

冯生背着行囊小心翼翼的跨到了吸子的腹面上,踩了踩,发觉挺稳的,并无下沉的情况。

“坐下。”寒生吩咐道。

“不准跳海逃跑!否则开枪了!”雪亮的探照灯光照射在了他们的身上,浓雾之中露出了巡逻艇灰色的身影,上面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边防军人。

“才华,快开船!”寒生大声叫道。

沈才华用力扭住吸盘,见其未动,于是举起小拳头砸了两下,吸子身体一晃,水花四溅,从容的背负着三个人,飞也似的去了,海面上甩下一条白色的水线……“小才华,方向搞错了!”寒生大叫道。

亮如白昼的探照灯光下,小才华雪练似的一身白肉,满头大汗的揪着吸子在海面上飞驰,可是方向却是冲着巡逻艇而来……站在巡逻艇上的边防官兵们瞪大了眼睛,痴痴的望着这个光着屁股的婴儿驾驶着一张席子如同腾云驾雾般的而来,顿时面面相觑,作不得声。

“吸子是水中生物,有趋光性!”冯生猛然间恍然大悟,急切的朝着寒生喊道。

寒生也迅即明白了,猛地扑到沈才华身边,伸出双手捂住了吸子的两只眼睛,同时对才华叫着:“调头!赶紧调头!”

吸子感觉到眼前一黑,明亮的光线不见了,沈才华两只小手正用力的扳动着吸盘转向,于是,它遵循着指示在海面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重新调整确定好了方向,朝着香港水域飞驶而去。

“小朋友,快停下!海中十分的危险……”扩音器里传来了急切的喊叫声。

沈才华撅起了小屁股,身子向前弓起以便减少风的阻力,两只小手猛拉吸盘,吸子如箭射般的腾起,在海面上跳跃式的前进,每当落下时,冰凉的海水四溅,巡逻艇的喇叭声渐渐不闻,探照灯光亮也越来越远,最后隐没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真的是不可思议!寒生,你们在哪儿弄来这么个好东西?”冯生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缅甸的恩梅开江,是小才华的宠物。”寒生自豪的说道。

“它是淡水生物,怎么也能在咸水中生存呢?”冯生颇为不解的问道。

寒生略一思索,开口解释说道:“吸子生活在淡水中是不错,但它也是一种两栖生物,可以用肺部直接吸取空气,只要它不下潜到海里,以腮过滤咸水呼吸的话,就不会有问题的。”

“是这样啊……但它又是如何跑得如此之快呢?”冯生坐在吸子的后部,俯身仔细的观察并自语道,“哦,原来它体内生有两道吸水腔,前头吸入海水,肌肉快速压缩从尾部喷射而出,利用反作用推力前行的,而下面的那些绿毛一同摆动,便可以控制行进的方向,真是太神奇了,就像喷气式飞机一样。”

寒生一行乘坐着吸子越过了中间线,驶入了香港水域,浓雾渐渐的散去,远处已经看得见灿烂的灯火,那就是香港岛了。

沈才华可能也感觉到危险已经过去,手上的力度慢慢的减弱,吸子也随之降下了行进的速度,寒生松开了捂住吸子双眼的手掌,吸子目前不再需要导航,趋光性引导它自动的朝着香港岛的方向前行。

大鹏湾(英文名MirsBay,故又叫马士湾)是一个位于香港和广东大鹏半岛之间的海湾。

吸子载着寒生等人沿着香港东部海域航行,绕过火石洲、果洲群岛和东龙洲,黎明前在石澳郊野公园登陆上岸了。

“我们要直接去卢太官的半山别墅。”寒生说道。

沙滩上,吸子慢慢的收拢起身子,不一会儿又变成了雨伞般大小的一个筒子,小才华怜爱的将其抱在了怀里。

寒生和冯生脱下衣裤拧干,吸子在海面上跳跃时,海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重新套上后又凉又黏,十分的不舒服,但也只有将就了。

他们在石碑山附近拦到了一辆出租车时,天已经大亮了。一小时之后,的士终于来到了港岛的半山富人区,在山顶道900号门前停了下来,寒生付了几十块美元,然后下车揿响了卢宅的门铃。

侧身向911号吴道明的那栋别墅望过去,院子大门紧闭着,显得了无生气,唉,吴道明和师太都已经死了,那个女佣王妈也不知还在不在了。

“先生,请问你们找谁……咦,这不是寒生神医么?”开门的保镖认出了寒生,惊喜的说道,这人上次曾一同去过缅甸丛林。

“卢太官在家中么?”寒生微笑着问道。

“在,刚刚起来,他一直惦记着你呢。”那保镖热情的说道,赶紧把寒生等人让进了院子里。

大门台阶上的藤椅中坐着一个身穿蓝色中山装,头戴黄军帽,足登白色回力球鞋的老人,正低着头,两只眼睛透过了帽子上面的两个窟窿在打量着他们……冯生一见便乐了,这正是在南昌滕王阁饭店里见过面,那位自称“官居一品大员,长江水师提督”的精神病人吴老爷子。

“哈,吴老,想不到您也到香港来啦?”冯生笑着打起了招呼。

“哦,是你呀,你那位颧骨高高的大脚尤物呢?没与你同行么?”吴老爷子嘿嘿说道。

“大脚尤物?”冯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位“提督大人”指的是刘佳。

“唉,真是个黄毛雏儿,那大脚尤物勾引你也才只用了五步,你就缴械投降了,简直是废物。”吴老爷子极为不满的教训道。

“什么五步?我不明白……”冯生面色微红,不解的说道,废物?这疯老爷子说话怎么和首长一个腔调。

吴老爷子怒道:“哼,‘挠首弄姿’、‘引蛇出洞’、‘笑脸相迎’、‘嗷嗷待哺’和‘鸡头牛后’,只五招而已,你就轻易献身了?简直丢尽了我大清男人的脸面……”

“我还是不明白。”冯生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气死本提督了,”吴老爷子忿忿不已的解释道,“所有女人勾引男人的第一招都是‘挠首弄姿’,便是伸出葱葱玉指抓脑皮,头发甩来甩去的,引起你的注意。第二招‘引蛇出洞’则较为含蓄,她伸出舌尖舔自己的樱唇,引诱你的舌头在嘴巴里骚动不已、霍霍欲试,可是那天夜里,姓刘的那个尤物吐出的是整片舌头,如吊死鬼一般,明显的属于火候不足,怎么可以露出舌苔呢……”

“你怎么会……”冯生闻言心中暗自吃惊不已,奇怪,这老爷子说得活灵活现的,就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一般。

“接下来的第三招‘笑脸相迎’最撩人了,老夫见你那时早已经目不转睛,垂涎欲滴了。”吴老爷子接着挖苦说道。

“笑脸相迎?”冯生迷惑不解。

“就是屁股,那尤物假装系鞋带,撅起硕大的屁股在你眼前不停的晃来晃去……”吴老爷子冷笑道。

“那是‘笑脸’?”冯生诧异的说道。

“正是,人有二脸,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阳一阴,各具其妙,以臀勾人者美名谓之‘笑脸’,青楼女子多善用此技。”吴老爷子耐心的给予解释道。

“那下一步是什么呢?”冯生显然是听起了兴趣,急切的追问道。

“第四步就是‘嗷嗷待哺’这一损招了,大凡成年男子,莫不臆想年幼时母乳相饲而嗷嗷待哺时,但却常不自知,此招乃是利用较大只的双乳以勾起其心中之渴望来达到目的,显然,你中招了。”吴老爷子惋惜道。

冯生闻言脸颊绯红,轻声问道:“‘鸡头牛后’呢?”

吴老爷子正色道:“鸡头者,乃小而洁的鸡喙是也,牛后,便是脏兮兮的牛屁眼儿,这一招实在是狠辣之极啊,本提督看见那尤物嘬起嘴巴按在了你的口唇之上,而手却直捣你的牛后附近一带……”

冯生大窘,正待出言辩解之际。

“哎呀,原来是寒生兄弟!恕卢某迎接来迟了。”卢太官大步从房门内跨出,笑呵呵的说道,身后跟着戴秉国少尉和其他的几位远征军人,依旧是长须蓬发。

客厅里坐下后,卢太官命人准备早餐。

“寒生,你怎么突然来到了香港?这位冯先生原来竟是你的旧识,我们之间在南昌滕王阁还有过一面之缘呢。”卢太官热情的说道。

寒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冯生和自己此番香港之行的目的。

“嗯,找寻老祖女儿的下落,没问题,我可以组织一只精干的雇佣军,配上一架直升机,前往东南亚缅甸和泰国北部山区一带搜索,”卢太官即时便爽快的答应了,他接着又说道,“请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另外今天上午十点,我将在香港召开一个很大的新闻发布会,会上要庄严的向全世界宣布,在缅甸的原始热带雨林之中,发现了二战期间仍存活至今的中国远征军五名士兵,他们茹毛饮血,坚持了整整三十四年!戴秉国少尉等五名军士将出现在全世界人的面前,而且还保留着原来蓬头长须垢面的模样,那将是何等的震撼啊……中国远征军人将感动这个世界,唤起和平的良知,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保障的安全返回大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茫茫夜色之中,一辆吉普车仓皇的行驶在婺源至安徽南部的公路上,车后扬起一片尘土。至天亮时分,车子驶进了皖南古池州城。

池州,东连铜陵,南接黄山,西邻江西,北濒长江,旧县志载:“池州之城,临瞰大江,为金陵上游之地,当吴越之冲。”是一座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

“我们目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乘此地的汽车轮渡过江,再或是继续东行进入江苏,经由南京长江大桥北上。”黄建国说道。

“婺源君,你估计他们会沿途追踪我们么?”小水流佳子不安的问道。

黄建国想了想,安慰道:“暂时不会,门卫张师傅醒来后,县政府也会设法先与我老爸取得联系后才能处理,政府目前还不知道他已经过世了。这样吧,我们先在池州吃点东西,然后挂个长途电话报告黑泽先生。”

小水流佳子点点头,将吉普车停在了城内孝肃与牌坊街道之间的青石路面上,各自喝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大肉馄饨,加进了好些的胡椒粉,两人吃的浑身暖乎乎的,甚是舒坦。

早饭后,他们找到了当地的邮电局,要通了京城的长途电话。

“黑泽先生,我是小水流佳子,已从冯生身上取得了您要的那块旧羊皮,我和婺源太郎偷了一辆车,现已到了池州,准备渡江北上,争取明日天黑前赶到京城。”小水流佳子报告道。

“嗯,很好,不过你们不要直接赶来京城,而是继续东行去上海,明白么?”黑泽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说道。

“上海?为什么去那里呢?”小水流佳子不解的问道。

“旧羊皮被盗,冯生定然会马上向京城上司报告的,北上将十分的危险,我会通知上海领事馆给婺源太郎订一张直飞东京的机票,你把旧羊皮交给他,要他即刻回日本来,我将在东京与婺源太郎碰面,现在请把电话交给婺源太郎。”黑泽命令道。

“遵命。”小水流佳子应允道。

“建国啊,你们任务完成的很好,你岳父得到格达预言丢失的消息后,定然会在京城布控,当然也会密切监视我的动向,所以你们不能北上返京,而是东行去上海,然后上海领事馆会送你登上飞往日本国的航班,你带着那块旧羊皮,我将在东京羽田机场迎接你。”黑泽吩咐道。

“直接飞到日本?”黄建国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是很想要一副黑人的睾丸么?”黑泽嘿嘿笑道。

“啊,谢谢黑泽教……先生。”黄建国大喜过望。

“我今天就飞回东京,在日本恭候建国君。”黑泽撂下了电话。

吉普车离开了池州,一路东行,次日中午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中原最大的都市--上海。

黄建国怀揣着那块记载着格达预言的旧羊皮,美滋滋的登上了上海飞往日本东京的夜间航班。

数小时后,波音飞机缓缓的降落在了东京羽田机场,婺源太郎终于踏上了日本国土。

黑泽特意在东京银座四丁目中央通大街上的一家豪华的酒店内为黄建国接风,尽管已近深夜,街上亮丽的华灯依旧是五颜六色,衬托着银座如同天上的银河,满街上红男绿女、各种肤色的游人熙熙攘攘,暖风熏人,纸醉金迷,不愧是世界上着名的销金窟。

“建国君,今天晚上为了庆祝我们终于拿到了格达预言,我特意为你准备了最具大和民族风情的晚宴--金粒餐。”黑泽满面春风的拽着黄建国的手,走进了一间豪华的日式包房。

“偄傜偭偟伧偄杰偣(伊拉下伊马赛)。”两位身着和服的漂亮姑娘向他俩深深地鞠躬,欢迎客人的到来。

在榻榻米上席地坐下后,黄建国掏出怀中的旧羊皮,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与黑泽。

黑泽颤抖着手轻轻的接过来,睁大眼睛盯在了旧羊皮上面,“八三四一……”他的口中缓缓的念出了几个数字,随即又警惕的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伺候的日本女人,小心翼翼的折起羊皮揣进了内衣口袋,点头说道,“今晚与建国君痛饮一番,这个嘛回去再看。”

“可以上菜了。”黑泽拍了下巴掌,示意道。

两位和服姑娘搀扶起黑泽和黄建国来到一张大圆桌旁旁坐下,桌上竟然摆放着一张木凳,凳子的中央开着一个圆洞,其下接着一个白色的瓷碟。

“这是……”黄建国诧异的问道。

黑泽微微一笑,道:“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饮食传统的国家,八大菜系各领风骚,但却是十分的保守,发展前途堪忧啊,远不如我们日本人的创新精神,可以将吃文化发挥到极致,发明出‘人体盛’和‘金粒餐’,今晚,我就请建国君品尝一下日本国奉献给全世界至高无上的美食--金粒餐。”

“金粒餐?”黄建国第一次听说这种菜肴名。

就在这时,屋子一侧的拉门轻轻的开启,一位全身赤裸、皮肤光滑照人的美丽少女轻盈的走了出来,看上去约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她还是处女。”黑泽轻声解释道。

女孩冲他俩微微一笑,迈步上了圆桌,优雅的坐在了木凳之上。

黄建国惊讶的问黑泽道:“她要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黑泽微笑着说道。

黄建国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女孩儿,欣赏着她那光滑的皮肤、还未发育好的两只青涩小乳房以及圆圆的臀部……“噗嗤”一声,在无任何的征兆下,女孩屙屎了,一条冒着热气,黄颜色、拇指般粗细且软硬度适中的屎落入了白色的瓷碟之中,紧接着又是一条,总共屙出来了四五条之多,最终以一声屁响结束了排便过程。

奇怪的是,空气中闻不到一丝臭味儿,那黄色的粪便竟然散发出一股哈密瓜的芬芳清香,仿佛带来了田野里的春天气息……黄建国看得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黑泽哈哈笑道:“金粒餐,也叫做‘仙女蛋’,制作过程冗长而复杂,必须是精选出来的十二三岁处女,不许乱吃东西,每天严格按照详细制定的程序,进行运动、饮水、吃饭和起居,数个星期之后,餐厅派人选取她们中最符合要求的排泄物作为原料,再佐以各种名贵的调料锅蒸油炸,之后按照严格的工艺标准进行造型,做成各式大便的形状,最后再裹上食用金粉就可以食用了。”

“……那不是吃屎么!”黄建国惊呼了起来。

“正是,此屎非彼屎,我们今天定制的是哈密瓜风味的,这个女孩儿两个月内什么都不吃,只食用新鲜的哈密瓜,从源头上把握住了‘原料’的卫生。现在,厨师会将新鲜的大便拿去腌制,经过油煎炸后再蘸沾着特制的佐料食用,不但能滋补强体,而且是一种回归大自然的文明体验,很多港台明星和富豪们都大老远坐飞机前来品嚐,俱是大快朵颐,赞不绝口。”黑泽啧啧解释道。

女孩儿屙完屎后,屁股也没擦,轻盈的站起身,对着黑泽和黄建国一鞠躬,端着盛有大便的白色瓷碟走进侧门内,送厨房加工去了。

黄建国呆呆的问道:“这菜很贵吧?”

“当然,差不多合人民币50万元吧。”黑泽回答道。

“50万!”黄建国大吃一惊。

“为了庆祝我们取得格达预言,这是值得的,现在我们可以喝清酒啦。”黑泽点头说道,示意身后的和服女人倒酒。

酒过三巡,“金粒餐”终于端上来了,雪白色的瓷盘里面盛着金黄色的几坨大便,香气扑鼻。

“建国君,请用吧。”黑泽说道。

黄建国伸出筷子,轻轻的夹下来一小块,熏沾着佐料,轻轻的放入口中,顿时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清甜与脆香刹那间充斥着自己全部的味蕾,无以伦比的快感自口腔缓缓而下至胃中,然后返至大脑中枢……太好吃啦……他神情恍惚的喃喃说道,随即竟然流下了两滴热泪来。

“可惜我们中原为什么就创造不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呢?”黄建国万般痛苦的说道。

“中国人自以为文化源远流长,目空一切,故步自封,不思进取,试想想,一个东亚病夫怎配享有这等天赐美食呢?”黑泽鄙夷的说道。

“对对,到中国的厕所里闻闻就知道了,他们的屎都是恶臭的,哪有如此香甜可口的日本大便呢?”黄建国说着,忙不迭的朝着嘴里塞着“金粒餐”,这几块就价值50万元呢,可得多吃点。

当黄建国将最后一粒大便渣也舔干净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舒坦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的移植黑人的蛋蛋了,他想。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位于中环半山的总督府,是历任港督的官邸和办公室,建于1855年,米白色的外观保留了昔日的英国传统,而府内的炮塔是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本占领香港时留下的。

香港太平绅士卢太官JP的新闻发布会于上午十时在总督府举行,总督麦理浩爵士亲率辅政司等港府高官坐在了头排,他们的脸上都抑制不住亢奋的心情,一个震惊全世界的历史时刻就要到来了。

来自全球的主要媒体几乎都到齐了,如美国的CNN,英国的BBC,法新社,日本的朝日新闻与读卖新闻,中国的新华社,角落里坐着台湾中国时报和联合报的记者,主席台下层层叠叠的架着各式配着长焦镜头的相机,以香港丽的电视台为首的本地媒体更是阵容强大。

十时正,香港第25任总督麦理浩爵士严肃的走上了主席台,爵士在市民中的威望很高,他于两年前在香港成立了总督特派廉政专员公署,有效地打击了官员以及警界的贪污腐败行为。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今天在这里,我怀着悲伤和崇敬的心情,要向诸位宣布一件震惊世界的新闻。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默默地被人们淡忘了,可是,在缅甸的热带原始雨林中,却还有五名中国远征军士兵仍然在坚持着抗战,他们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不知道二战早已经结束了,依旧默默地等在丛林里三十四年……”麦理浩爵士的眼圈红了,声音颤抖着。

台下静止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海浪般的惊叹之声……当人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台上站着的人已经是太平绅士卢太官JP了。

“他们今天来了,是我亲自走进了东南亚的丛林,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找到了他们,传达了中国远征军第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将军的命令,告诉他们,三十四年前,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日本投降了,他们可以回家了……”两行热泪自卢太官的面颊缓缓流淌下来,随即悲愤的大声说道,“戴秉国少尉,你们出来吧。”

灯光的聚焦下,五个蓬头垢面,须发及肩,赤脚裸着上身,胯间围以兽皮的野人挺起了胸膛来到了台前……整个台下顿时沸腾了,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人们纷纷站起身子向前拥来,啧啧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那几名台湾媒体的记者也从最初的惊愕之中恢复过来,拼命的朝前挤去,其中联合报的那位女记者甚至摔倒在了地上,高跟鞋甩脱了,裙子撕破了,却仍然奋不顾身的朝前爬去。

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男士伸手搀扶起了她,女记者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那人正是寒生,还有鬼婴沈才华。

“请问,中国远征军就只剩下你们五个人了么?”有记者问道。

“你们在热带原始雨林中吃什么?一直光着身子么?”还有的记者问道。

“你们的家乡在哪儿?三十四年前你们都还是年轻人,现在已年过半百,请问你们的家中还有亲人了么?”更有记者问道。

卢太官张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同时高声叫道:“安静!安静!请一个一个的提问。”

渐渐的,记者们的提问主要围绕起戴秉国少尉五个人的去留问题上来了。

“戴秉国少尉,你们是中国远征军,是当年的国军,请问你们是否准备归队前往台湾?”台湾中国时报的记者追问道。

戴秉国少尉痛苦的看着另外四名士兵,然后仰天悲愤的叹息说道:“我们想要回家!”

“我老爹老娘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了……”一个老兵悲伤的嗫嚅着。

“孩儿他娘,还有儿子,我好想见你们啊,呜呜……”另一个忍耐不住,竟轻声抽泣起来。

望着当年浴血奋战在缅甸丛林、而今垂垂苍老如野人般的这几位中国老兵,各国的记者们无不唏嘘叹息不已。

台下身着深色中山装的香港新华分社记者急急忙忙跑出来打电话向领导请示,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啊……竟然有这等事?记住,暂时不做任何表态,分社马上向京城请示后再说。”上司说罢匆匆挂断了电话。

新闻发布会仍在继续,缅甸的丛林里发现了五名仍在坚持抗战的中国远征军人的震撼新闻,通过电波迅速传遍了整个世界。

台湾行政院迅速做出了反应,这五名中国远征军人是国军的楷模,是二战英雄,命令他们立刻返回到台湾,并予以褒奖晋升以及抚恤云云。

卢太官和戴秉国少尉焦急的等待着来自中国方面的讯息。

就在新闻发布会行将结束的时候,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梁威林满头大汗的赶到了总督府,匆匆走上了主席台,紧紧的握住了戴秉国少尉的手,热泪盈眶的说道:“你们受苦了,欢迎回家……”

卢太官终于松了一口气,五名远征军士兵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俱失声恸哭了起来。

台下,寒生的眼眶也同样的湿润了。

卢太官的府邸。

吴老爷子不停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嘴里不住的叨咕着:“哼,都走了,本提督真是无聊的紧。”

由于考虑担心暴露身份,冯生也没有跟着寒生一起去总督府新闻发布会,而是留在了家中陪伴这位疯疯癫癫的吴老爷子。

“总督是个什么官儿,难道还大得过本提督么?”吴老爷子忿忿道。

“香港总督是英国人,在香港是官儿最大的了。”冯生解释说道。

“道光辛丑年正月初五,先帝对英国开战,翌年夏,战败签《南京条约》,割了香港岛,老夫曾上书咸丰帝,愿亲率麾下长江水师与红毛一战,却始终未能如愿,唉,最后也只有带着八个江淮美女告老还乡啦。”吴老爷子忆起往事叹息不已。

“八个美女?老爷子艳福不浅呢。”冯生打着哈哈说道,心想这老爷子疯的着实不轻呢,可能真的就是传说中的花痴。

“说起艳福,还得咱们的咸丰帝,宫中美艳当属汉女‘四春’,牡丹春、海棠春、杏花春、陀罗春,还有‘天地一家春’,就是叶赫那拉。兰儿了。”吴老爷子嬉笑道。

“你说的叶赫那拉氏不就是西太后老佛爷么?”冯生说道。

“什么西太后老佛爷?她是叶赫那拉氏惠征之女,乳名兰儿,也唤作杏儿,端的是秀外慧中,胆子挺小的,羞于见生人。”吴老爷子疑惑的说道。

冯生心中暗道,这老爷子疯的可以,慈禧太后胆子还算小?那中国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了。

“咸丰帝最喜欢的是一位寡妇曹氏,山西人,长得简直是妖艳至极,脚甚纤小,喜欢在鞋履上缀以明珠,本提督当年见过一面,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呢……”吴老爷子谈起女人来简直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好了,别胡诌百年前的事儿了,我问你吴老,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刘佳在滕王阁旅馆房间里面的事情的?”冯生猜测这老爷子不是偷看了就是有特异功能。

“这个嘛……”吴老爷子心中暗道不好,偷看人家男女苟且之事,岂是当朝一品大员所为?想了想,于是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不行,本提督一定要去会会那个什么总督,比试一下到底是谁的能耐更大。”说罢,随即推门大咧咧的走出去了。

冯生笑笑没有作声,心想自己也不必同一个疯子计较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吴老爷子推门而出,走至院子里踱着步,心中盘算着如何与那香港红毛总督会上一会,两只眼睛自帽子顶上的窟窿里望出去,铅灰色的天空中阴沉沉的,仿佛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院子门口大铁门旁徘徊着保镖的身影,吴老爷子寻思着,红毛总督不知武功如何,自己须得偷偷的与之比试,切不可当众折了大清武将的颜面才是。

他瞧瞧绕至卢宅房后,见左右无人,足尖点地,身子“嗖”的应声而起,翻过了院墙,落在了半山上的灌木丛内。红毛总督会在什么地方呢?吴老爷子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朝着山顶高处而去,于是身子轻轻纵起,竟踩着灌木树梢奔走如飞,须臾已至一座小山包上。

飞僵吴老爷子低头四望,山下远处是维多利亚海峡,对岸的九龙半岛笼罩在一片淡淡的灰色烟霭之中,白色的海鸥点点在海面上翱翔。

这时,山坳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刀剑格斗声,不时的有人连连惨叫……吴老爷子足下发力,直奔山坳而去,拐过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他瞥见了灌木丛中的一处空场内,有一伙人正在厮杀,刀光剑影,喊声阵阵。几名身穿黄马褂的宫中侍卫正手忙脚乱的挥舞着腰刀护卫着一位头戴暖帽朝冠、身穿明黄龙袍之人,而四周围攻上来十余名江湖人士,各执刀枪剑戟,看来情形已是岌岌可危。

待得近前细瞧,老爷子却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数了数,中间站立之人黄袍背面绣有五条金龙,下摆水脚如浪,他明白,五条金龙代表着九五之尊,天下只有一人能穿这件袍子,那就是当今的皇上。

“住手!何方大胆刁民、山野蟊贼,竟敢刺杀当今皇上,本提督在此,还不乖乖的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吴老爷子大怒,纵身跃起,潇洒的落在了场子中间……现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迷惑的望着这个身穿蓝色中山装,头戴黄军帽,足登白球鞋的盲眼老人,个个面面相觑的怔在了那里。

老爷子转过身来,冲着黄袍之人单膝跪下,口中惶恐的说道:“皇上,恕下官救驾来迟。”

黄袍之人愣了愣,笑了起来,随即对大伙使了个眼色,口中说道:“平身,朕怎么想不起来了,你是谁呀?”

“下官是长江水师提督吴家榜。”吴老爷子诚恐诚慌的回答道。

周围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嘿嘿的笑出声来了。

“停!哪儿冒出来个痴线?把他赶走,我们拍完了这段戏才能收工。”站在一株树下的摄影机后面,蓄有长发、身着浅色西服的导演皱着眉头挥了下手说道。

身穿龙袍饰演清朝皇帝的演员走到了导演的身旁,轻声说道:“胡导,我看这个老头虽是眼盲,举止怪异,但是身手却是矫健利落,演技纯朴自然,我们可以再试一下他,若是可能的话,修改和增加部分剧情,给他个角色,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卖点呢。”

胡导望了望眼前的这位主角,这可是邵氏影业公司的红人,他在香港市民中的票房号召力非同小可,即使自己身为导演,对这样的明星大腕的建议也是不能不加以考虑的。

“好吧,先让咱们的武术指导试试他的功夫如何再做定夺。”胡导允诺道。

这是一部近代清宫武打灵异剧,饰演皇帝的就是当下香港最红的小生郑少春,是本港乃至台湾地区女性市民的偶像。

“吴家榜提督。”郑少春把面孔一板,厉声喝道。

“下官在。”吴老爷子一惊,紧忙喏道。

“朕命你与这帮刁民中的武功高手比试一下,你可愿意?”郑少春问道。

“下官愿意。”吴老爷子连声应允答道。

一个身着对襟土布衫,四五十岁的虬髯大汉走上前来,他是这部戏的武术指导,在剧中客串江湖豪侠,其本人倒是有真实功夫的,是武当山太极拳的嫡传高手,人称张太极。

吴老爷子眼眶内的双瞳灰白呆滞,但见他冲着来人低下了脑袋,嘴里说道:“大胆蟊贼,速速报上名来,本提督不杀无名鼠辈。”

张太极忍俊不已,眼睛瞥向了站于树下的胡导,胡导也乐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陪着这个怪人玩玩。

“请问提督大人为何不穿官服,而是一身‘表叔’的打扮呢?”张太极微笑着说道。

“表叔?本提督怎么是你的表叔呢?”吴老爷子大惑不解。

“你这个所谓的‘水师提督’是泅海而来的大陆偷渡客吧?”张太极有些愠怒,于是加以讥讽道。

“废话少说,老夫念你是晚辈,就先让你三招如何?”吴老爷子不屑一顾的说道。

“既然表叔托大,我也就不客气了。”张太极说罢双掌伸出,一阴一阳,单腿提起,一招“白鹤亮翅”,稳稳的摆了个post,立时迎来了观战人群的一阵掌声。

吴老爷子仍旧低着头,两只眼睛透过帽子上窟窿偷偷的观察着。

太极拳讲求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常常以“后发先至”来迅速制服敌人,但是老爷子站在原地仿佛以逸待劳般,无奈只有逼得张太极率先出手了。

“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近,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跟随沾粘不丢顶。”张太极口中念叨着《太极十三式打手歌》,一面慢慢的近身贴了上来。

吴老爷子依旧是纹丝不动。

“呼”的一声,张太极左右手“野马分鬃”在老爷子眼前虚晃一招,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唰唰唰”三招“单鞭”抓向了老爷子的前胸。

吴老爷子说好让三招就让三招,因此整个身子还是不动。

那化掌为爪凌厉的三招“单鞭”瞬间扯去了老爷子中山装上面的前排纽扣,衣襟顿时敞开了,露出了掩藏在里面的绿色长毛……吴老爷子勃然大怒,身子一晃,那件蓝色的中山装“呼”的一声飞上了半空,此刻众人无不惊讶之极,这老人家赤膊的上身竟然生满了绿毛。

张太极一愣,咦,此人身上的道具甚是奇特,难道是公司聘请来的特约演员么?正在惊愕之中,老爷子已经纵身跃起一丈多高,浑身绿毛飘逸,自半空里一个空翻,头下脚上的猛扑过来,双手青筋暴露,一副威风凛凛的虎爪径直的抓向了他的脑瓜顶……张太极大惊,好在多年勤于练功,身手尚算敏捷,含胸、拔背、裹裆、护臀、提顶、吊裆、松肩、沉肘一气哈成,一招“转身摆莲”,以柔克刚,欲化解头顶上的巨大下行冲力。

“嗤嗤”裂帛之声响起,张太极感到周身上下一凉,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除了一条三角短裤之外,土布外褂、羊毛衫、衬衣背心和外裤等统统被那双虎爪给扯碎了,如天女散花般的撒落了一地。

现场的所有人霎时间都已是目瞪口呆,痴痴的望着老爷子。

吴老爷子头戴黄军帽威风之极的稳稳站立在地上,清风微拂,绿毛飘逸,大有金刚泰山的伟岸雄姿。

“太棒了……”郑少春带头鼓起掌来,口中说道,“吴家榜听旨。”

吴老爷子正欲乘胜追击,一举歼灭这个蟊贼,忽听皇上口谕,急忙转身,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

“朕命你参加这部戏的拍摄,现在可以脱下你身上的毛背心给朕瞧瞧了。”郑少春笑着说道。

“回皇上,下官这不是毛背心,绿毛是身体里长出来的。”吴老爷子解释道。

郑少春走前几步,身手摸摸老爷子上身的绿毛并且用力的拽了拽,惊奇的发现那毛果真是由体内自己生长出来的,“大陆毛人……”他自言自语道。

众人纷纷的凑了上来,伸手又拽又扯的,无不啧啧称奇。

郑少春走到胡导跟前,说道:“胡导,你看见了吧?这位吴先生的功夫简直是匪夷所思,一跳就有好几米高,武功极好,拍摄时都用不着钢丝绳和蹦床了,我看剧情中可以加上一个绿毛老怪,作为清宫中豢养的一个武功诡异的僵尸,我断定他绝对能一炮而红。”

“嗯,我同意,不过这事还需要和邵逸夫先生说一下才行,剧本也要做大的改动,今天先收工吧。”胡导很是兴奋的说道。

“吴家榜提督。”郑少春转身说道。

“下官在。”老爷子答道。

“你的衣服扣子掉了,去道具那儿换件外套,同朕一道去文华酒店喝酒。”郑少春笑着调侃说道,随即也换上了休闲便装。

“下官遵命。”吴老爷子受宠若惊的回答道。

坐上郑少春的杏黄色跑车,老爷子高高兴兴的随同下山,一起前往位于港岛中环干诺道中的香港文华大酒店用膳。

而此刻,文华大酒店的中餐厅正在举行宴会,香港总督麦理浩爵士为凯旋归来的中国远征军将士接风,作陪的有港府高官,新华社香港分社梁威林社长以及卢太官、寒生和沈才华等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

杏黄色跑车“嘎吱”一声停在了香港文华大酒店的门口,郑少春跳下车来,早有知客门童迎上前来,这位香港演艺圈的大明星是这家酒店的常客,人人都认得的。

吴老爷子坐在车里低着脑袋四处张望着,如此金碧辉煌的大厦令他目不暇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吴家榜,下车了。”郑少春招呼他道。

“喳。”吴老爷子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门厅前,那身奇特的装束立刻引起了人们的瞩目,他头戴黄军帽,足登白球鞋,而身上却是一袭花花绿绿的无领大襟束腰的行袍,四面开着衩,两块一品五官麒麟方补缀于胸前,足有八成新。这件朝服是老爷子在道具车上找了半天才发现的,当时一见便惊喜过望,与他一品水师提督的身份正好匹配,于是乐呵呵的套在了身上。

进入前厅,大理石的地面亮如镜面,客人们衣着光鲜,熙熙攘攘,更有几位金发红毛美女半露酥胸,怀着惊奇的目光擦肩而过,扭动着硕大的屁股姗姗而去,香气钻鼻而入,老爷子不由得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好大的“笑脸”啊……他寻思着。

中餐厅的门楣上横着一红色横幅标语,上书:热烈欢迎抗战英雄回到祖国的怀抱,落款是,新华社香港分社。

吴老爷子老远便望见了餐厅中央的一个巨大圆形餐桌上,坐着卢太官和那五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寒生抱着婴儿也在座,另一侧落座的是几位男士女宾,大都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其中有一位穿着红色苏格兰裙裤、腰配长剑的年轻英军军官,身旁那个身材魁梧的金发高鼻子洋人老头,正在举杯敬酒。

郑少春认出那老头是港督麦理浩爵士,身旁的军官是驻港英军指挥官丹尼斯少校,还有辅政司、律政司以及警务处长等港府高官。

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梁威林他也是认识的,座位紧挨着麦理浩爵士和太平绅士卢太官。

吴老爷子那身奇怪的装束一进来立刻引起了中餐厅不小的轰动,轻轻的笑声在四周矜持的响起。

卢太官一眼望见了老爷子,顿时大吃一惊,坏了,这老祖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于是赶紧站起身来,匆匆朝他走过去。

“老爷子,你怎么出来了?还这身花哨的打扮。”卢太官皱着眉头说道。

“太官,你见了当今皇上怎么还不跪?”吴老爷子愠怒道。

卢太官一愣,演艺界大腕郑少春他是很认识的,其以饰演清朝皇帝而闻名香江,他遂念头一转,似乎明白了,老爷子肯定是误认郑少春为清廷的哪位皇帝了。

“卢先生,你们认得?”郑少春感到有点意外。

“太官是我重孙儿。”吴老爷子抢先回话道。

“这……”郑少春越发迷惑了。

“老爷子是我祖宗。”卢太官无奈的承认道。

港督麦理浩爵士端着酒杯笑盈盈的走上前来,郑少春拍摄的清宫灵异剧是他最钟意的影片,从中可以学到许多鲜为人知的中国民间文化知识。

“郑先生,这位老先生是哪部影片里的角色?是清朝僵尸么?”麦理浩爵士会说一些粤语,一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老爷子灰白色的瞳孔。

“哦,是的,这位吴先生是邵氏影业新拍摄清宫僵尸剧中的绿毛老怪,作为今夏票房的主打影片,”郑少春随即笑着对老爷子介绍说道,“吴提督,这位就是香港总督麦理浩爵士。”

“香港总督!”吴老爷子惊讶的嘟囔道,紧忙低下脑袋,通过黄军帽上的两只窟窿眼儿偷偷观察着,发现此人鹰鼻凹眼,满面红光,看来许是内家高手。

“哈哈,原来是绿~~毛~~僵尸,我这杯里盛的是西印度群岛着名的辟邪朗姆酒(rumhullion),据说僵尸喝了就会现出原形呢。”麦理浩爵士伸手示意老爷子不必多礼,一面乐呵呵的半开玩笑说。

哼,想要试探于我,在大清皇上和吴家后辈儿面前切不可丢失颜面……说时迟,那时快,吴老爷子裂开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大黄牙,嘴唇一嘬,“吱”的声响,竟然将总督杯子里面的酒液凌空全部吸进了口中,“咕噜“一声咽下……麦理浩爵士愕然不已,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手中的空杯发愣。

“好功夫!”郑少春惊赞道。

“老爷子,别闹了,快回家去。”卢太官担心这老祖宗会惹出漏子来,急忙挥手招呼自己的保镖过来。

麦理浩爵士缓过神儿来,简直是又惊讶又敬佩,转身对着圆桌旁的诸人大声的说道:“中国民间的奇淫技巧如同魔术一般,简直令人大开眼界啊,竟能够凌空吸酒,这太神奇了。”

寒生是作为戴秉国少尉等五名远征军士兵的私人医生而就座于总督一桌上的,此刻闻言微微一笑,心道,这“旱魃”老爷子的功夫可远远不止这点呢。

“爵士,您被蒙蔽了,人类的嘴巴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吸力,这是违反物理学原理的。”丹尼斯少校嗤之以鼻的说道,普通话讲的有些生硬。

吴老爷子见那佩剑的红毛洋人贬损于他,登时恼怒不已,掉过头来,张大嘴巴“呼”的一吸,竟然隔着一丈多远,硬是把丹尼斯少校面前酒杯里的酒液凌空一条线般的也吸入了口中,就在众人惊愕之中,听得老爷子喉头“咕噜”一响,嘴唇嘬起“吱”的射出一股水线,将酒液又原封不动的吐回在了丹尼斯少校的杯中,可以明显的看出酒杯里的酒已经混浊不清了,表面漂浮着一层黄色的牙垢……丹尼斯少校大怒,霍的站起身来,面色胀的通红,右手习惯性的按在了佩剑的护手内。

丹尼斯少校是蝉联两届的英军重剑冠军,在英伦三岛被人们称作“苏格兰第一剑客”,他所配的重剑90厘米长,770克重,精钢铸成,出手速度与频率极快,可在一分钟内连刺140下,平均每秒钟出剑近2.4下,无人可挡。

吴老爷子低着头,满不在乎的揶揄道:“红毛将军听好了,吾乃大清长江水师提督,官居当朝一品,怎可能在当今皇上面前蒙骗与人呢?看你腰挂配剑,长手大脚的,可敢与本提督比试比试?”

麦理浩爵士闻言甚感有趣,于是拍手笑道:“好哇,丹尼斯少校香港岛大战中国僵尸。”

在座的港府高官都知道这位香港第25任总督喜爱中国灵异文化痴迷,所以也都危襟正坐的瞧热闹,并无人加以劝阻。

“唰”的一声,丹尼斯抽出了佩剑,握在手中颤了颤,钢质柔软,寒光刺眼。

卢太官见状大急,忙拽住老爷子的衣袖,急切道:“老祖宗,你还是安稳点吧,万万不可伤人啊……”

“卢先生,请你放心,我不会伤其身体的,无论他使用何种武器,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击落在地,在亚洲,丹尼斯绝无敌手。”丹尼斯少校傲慢的说道。

“不是的,我是怕他伤到你呀。”卢太官赶紧解释道。

“哈哈哈,笑话,一个瞎眼睛的中国老头会伤到我?”丹尼斯少校将手一摊,耸了耸肩,不屑一顾的说道。

“皇上,请准本提督与其一战,驱除红毛,震我大清国威。”吴老爷子躬身请示道。

“你们这是台词么?”麦理浩爵士笑着问郑少春道。

“嗯,”郑少春也进入了角色,口中朗声道,“吴提督,朕准了,你去好好杀杀洋人的气焰,让其见识一下我大清武功的厉害。”

“喳。”老爷子得令,转身面向了丹尼斯少校。

“僵尸一般用什么武器?”麦理浩爵士笑嘻嘻的问道。

吴老爷子头一低,朝圆桌之上瞄了一眼,上前伸手掰下了那盘清蒸大花蟹的两只大前螯,也学着张太极般伸展双臂,单腿提起摆了个pose……“喀嚓……”已有候在一旁的媒体记者揿动了相机快门,拍下了这一有趣的镜头。

头戴黄军帽、身穿清代朝服、足登白球鞋的中国盲眼老头姿势潇洒至极,以至于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与笑声。

丹尼斯少校恼羞成怒,这简直是对英国皇家军人的极端羞辱,禁不住口中骂了句:“pig!”一剑如闪电般刺出,在座的众人发出了惊呼。

“咔嚓”一声轻响,吴老爷子手中的一只花蟹前螯死死的咬住了钢质剑尖。

丹尼斯少校用力回撤重剑,但却是纹丝不动,而此刻,老爷子的金鸡独立英姿依旧未变,张开另一只手握着的花蟹大螯,也“咔嚓”一声咬在了剑身上,竟然齐刷刷的切断了精钢剑身……镁光灯闪烁个不停,港府高官瞠目之下露出会意的微笑,惟有丹尼斯少校呆若木鸡般的怔在了那儿。

麦理浩爵士带头鼓起掌来,啧啧赞道:“中国僵尸,厉害啊,快请二位入席,坐在我的身边。”

吴老爷子将花蟹大螯连同半截剑身扔在了地上,对郑少春行礼道:“下官幸不辱命,教训了红毛洋人。”

“免礼,吴提督果然好身手,来,陪朕一同入席吧。”郑少春逗着老爷子说道。

丹尼斯少校面红耳赤,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独自喝起了闷酒。

吴老爷子一入席,桌上的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众人纷纷向所谓的“僵尸”敬酒,警务处长偷偷的问郑少春,从哪儿弄来了这么个活宝。

老爷子从来没有喝过洋酒,感觉味道不错,于是频频举杯,一时性起,索性解开了左衽,敞开了朝服,露出胸前性感的绿色长毛。这使得坐在对面的港府卫生司司长叶刘淑芬女士大跌眼睛,禁不住的赞叹道:“好漂亮的绿毛背心啊。”遂起身走至老爷子的身边。

“这是驼毛的么?”挚爱时装的叶司长轻轻的摩挲着那毛茸茸的绿毛,爱不释手。

已有记者按下了快门,抢下了这一幕极富温情的镜头。

卢太官急忙拦阻道:“抱歉,老爷子有点喝多了,当众袒胸实有不雅。”一面赶紧替老祖宗系上朝服的左衽衣带。

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梁威林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说道:“尊敬的麦理浩爵士,今天我们在这里,是为在缅甸丛林里坚持了三十四年,英勇抗战的五位志士凯旋归来接风。中国汉代有一个苏武牧羊的典故,中郎将苏武出使匈奴,在塞外北海(今贝加尔湖)被流放了一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头发胡须皆白,可民族气节永存。戴秉国先生等五位志士正是秉承了中华民族这种不屈不挠的革命精神,是值得全中国人民敬佩的。

当年苏武出使时四十岁,正值壮年,回到长安已经是年逾六十的垂暮老人了,整个长安城万人空巷,看着他手中仍持着当年出使时用的,而今已是光秃秃的旌杆,无不为其高尚的民族气节所感动落泪。苏武的事迹不知道激励了历代多少中华热血男儿啊……戴秉国等五位抗日志士,入缅作战时还是二十左右岁的青年,可今天也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他们在丛林里整整坚持斗争了三十四年啊,他们最宝贵的人生都奉献给了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他们的民族气节堪比苏武!欢迎你们回来,回到祖国和人民的怀抱,回到养育了你们的家乡。”

卢太官率先鼓起掌来,人们眼噙着热泪,极其崇敬的望着戴秉国少尉等人。

郑少春手拿筷子缓慢的敲着酒杯,口中轻声的哼唱了起来,其音甚是苍凉:“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与冰天,穷困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历尽难中难,心比铁石坚,时听塞上,笳声入耳痛心酸。

转眼北风吹,群雁汉关飞,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帏,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

宁海枯石烂,大节定不亏,欲使匈奴,惊心碎胆,常服汉德威……”

蓬头垢面、发须及肩的五位中国远征军士兵心中悲苦,竟自低声抽泣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夜幕降临了,九龙尖沙咀一带灯火辉煌,红男绿女,游人如织,夜生活开始了。

一家粤菜酒楼的二楼上,靠窗座位有两个人在饮酒,面前摆着几盘海鲜和一份《星岛晚报》,报纸的头条新闻配以半版的图片刊登了今天在香港文华酒店的新闻发布会。

“这老头是一具僵尸。”那位身着一袭青色对襟开衫,脚穿一双黑布鞋,年纪约有五六十多岁的男人,手指着报纸图片上那位手握蟹螯、金鸡独立的吴老爷子影像肯定的说道。

“哦,茅师傅如何能这般肯定?”坐在对面的张太极啜了一口烧酒,感兴趣的问道。

“贫道在港台以及新马泰捉鬼数十年,可算是火眼金睛了,断然走不了眼的。”茅师傅自信的回答道。

张太极翻开晚报,指着吴老爷子那张敞着朝服,胸露绿毛的图片问道:“据说僵尸通体白毛,可这老家伙怎么是生绿毛的呢,我怀疑那毛可能是染过的。”

“太极,这你就不知道啦,僵尸其实分为八种,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和不化骨。你说的是电影里面的僵尸,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还能接吻嘘气血腥贯鼻,走起路来膝盖不能打弯,那只是还未发育好的僵尸。”茅师傅揶揄着说道。

“僵尸也要发育么?”张太极诧异的问道。

“当然,人死以后,被埋葬的尸体如果魄依然依附在肉体上,暂时就不会腐烂,体毛和指甲也会继续生长,就会发展成僵尸,周身长毛,并能走动跳跃,力大无穷,大都会喝血和吃人肉,但也有素食的,他们普遍都关节僵硬动作不灵活,这是初级阶段的僵尸。接下来,僵尸的毛色逐渐变白,那叫‘白毛~~僵尸’,动作已经较为敏捷了,能攀高钻低,功力明显大增。白毛~~僵尸惧怕紫外线,对付他们的办法是让太阳一晒就马上完蛋了。若是在极佳的养尸地,僵尸岁久则通灵,形成飞僵,亦称‘旱魃’。飞僵旱魃已经不再惧怕阳光紫外线了,如人类一般,但闪电雷火和枪炮子弹还是足以对付消灭他的,报纸图片上的这个老头便是了,虽说其功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一般的僵尸,但还是不及‘不化骨’。”茅师傅解释道。

“哦,那又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张太极好奇的问道。

“茅山道家有太阴炼形之法,尸体葬数百年后,期满便会复生,是为‘不化骨’,端的是无比厉害。”茅师傅吞吞吐吐的说道。

“如何厉害呢?”张太极兴趣盎然的追问道。

茅师傅摇摇脑袋,闷头喝起酒来,似乎不愿再说下去了。

张太极端起酒杯,敬道:“茅师傅,今天太极就是想请您老人家出手,除掉这个飞僵旱魃,他不但当众羞辱了我,恐怕因此还会打破了太极的饭碗呢。”

“这不消你说,我茅一噬为民除害理所应当,尤其是飞僵百年难得一遇,断然是不能放过的。”茅师傅饮干杯中酒爽快的说道。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名叫吴家榜的僵尸竟然是香港太平绅士卢太官的朋友,晚上就住在港岛半山的卢家公馆之内,地址是山顶道900号。”张太极恨恨说道。

“我知道了,今晚农历十五了,子时的时候,那僵尸会出来到月下的,你早点去到卢宅的外面监视着,届时我要降魔除妖,造福香江一方百姓。”茅一噬吩咐说道。

“需要预备一些桃木剑、黑狗血之类的辟邪之物么?”张太极提醒道。

“那些东西是对付不了飞僵的,我自有办法。”茅一噬不以为然的说道。

“如此,那我先去了。”张太极起身告辞,途经前台时结了帐,然后匆匆离去。

茅一噬望着手中的酒杯,口中喃喃吟道:“悠悠千古事,惶惶几多愁,此身不化骨,百年难解忧……”说罢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姐,打包。”茅一噬招呼女侍应生过来,吩咐其将未吃完的佳肴装进了饭盒,然后拎着下了酒楼。

出门站在了大街之上,望着尖沙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流,茅一噬心底深处那禁不住的孤独与苍凉又悄然冒了出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世人因何就看不透呢?茅一噬拎着残羹剩肴,一面想着边漫步在人行道上。

一个乞讨的老头颤颤巍巍的向路人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不少衣着光鲜的男女均绕道而行,老人的双眸中充满了失望的眼神儿。

茅一噬将打包好的食物轻轻的放在了老头的面前,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夜空中的阴云慢慢的散开了,清凉的月光洒了下来,港岛笼罩在一片迷离之中,半山山顶之上,茅一噬负手而立,他在等待着子时的到来,他将除掉这具飞僵旱魃,为民除害。

月光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脚下却没有影子……他是一具清代雍正年间的“不化骨”。

月下子时,山顶道900号卢宅二楼的窗户“吱嘎”一声推开了,里面露出一个头戴黄军帽的老头,飞僵吴老爷子出现了。

十五的月亮如银盘悬挂在夜空中,清凉的月色洒满了港岛半山,维多利亚海湾升腾起淡淡的雾气,这是一个迷离的夜晚。

老爷子喝多了洋酒,醉的迷迷糊糊被卢府保镖们抬上汽车先送回来睡下,一觉直至子时方醒。他依旧身着一品朝服,起来悄悄推开窗扇,伸手摘下了黄军帽,光脑瓜顶上的那两只大大的眼睛眺望着明月,是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吸取月华阴气了,这是打自出“伏匿穴处”后的首个月圆之夜,以后的每个农历十五,他都需要月华的滋养。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的人们都已经睡熟了,隐约听得到轻微的鼾声传出。

卢宅外面人行道上生长着一株高大的夏威夷坚果树,张太极端坐在树杈上,看见了月光下立于窗前的飞僵吴老爷子。

“嗖”的一声,张太极手指弹出,一粒翠绿色的坚果射向了飞僵老爷子。

吴老爷子忽闻破空之声突至,于是咧开了嘴巴,露出黄齿大牙,轻轻的咬住了那枚夏威夷坚果,“咔嚓”一声咬破,尝了尝果肉,竟也鲜脆清香。

张太极手指连弹,“嗖嗖”又是两粒射出,然后纵身跃下大树,撒腿朝着半山的山巅上跑去。老爷子大怒,横身自窗户口飞出,一路追赶了上去。

隔壁房间一张大床上躺着寒生和沈才华,鬼婴的怀里依旧紧搂着熟睡的吸子筒。

轻微的响动瞬间惊醒了寒生,蝇眼瞥见了窗外有人影一晃,他迅即扑到窗前,远远的望见吴老爷子追赶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朝半山上面跑去。

有情况!寒生推开窗户,决意跟上去瞧个究竟,但回过头来望望已经睡着了的小才华,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历经多次危难,婴儿再也不容有失了。想到这儿,回到床前一把抄起沈才华和吸子筒,意念催动“癔症神功”,全身放松,身子缓缓的飘出了窗外。

张太极弯着身子,两手两脚着地如骏马一般的向山巅跑去,速度竟是奇快,吴老爷子跟在后面暗暗称奇,这是那一路的轻功呢?饶是张太极轻功再好,又岂能快得了旱魃?老爷子不紧不慢的紧贴在后面,看看这小蟊贼想要搞什么名堂。

太极原始十三式,亦称“十三丹法”,是由太极宗师张三丰的弟子--武当金蟾派代表人物甘凤池所传,共模仿13种动物的独特本领和形体动作:狮、蛇、雀、猿、虎、鹤、熊、蟾、龙、凤、鸡、猫、马,故又称“仿生十三形”。张太极当下奔跑的姿态,正是马形。

“茅师傅,飞僵来了……”张太极扯开嗓门喊叫了起来。

月光下,一人负手而立,口中发出一阵桀桀冷笑:“想不到在香江还能见到中原罕见的飞僵。”

吴老爷子愣住在了原地,他感觉到了一股寒气自脚板底下缓缓升起,此人竟能够一语道破自己身份,而且出言颇有不屑,音如蟾鸣,清越至极,这是什么人呢?

“飞僵,据说你叫吴家榜,还是官居从一品的长江水师提督?”茅一噬晃动着手中的《星岛晚报》,揶揄道。

“正是本提督,你又是何人?”老爷子朗声问道,但底气明显有些不足。

“哼,吴提督难道没有听说过雍正年间江湖之上有一个‘江南大侠’的么?”茅一噬仰面望着天上的明月,鼻子哼道。

“啊!你是甘风池……咦,不对,雍正七年甘风池已为浙江总督所捕杀了呀……”吴老爷子面露惊愕的说道。

“那是我的恩师,当年师父曾与吕四娘、白泰官一道刺杀了暴君雍正,我茅一噬就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大弟子。”茅一噬昂起头说道,声似鹤啼,余音袅袅。

“那已经是两百五六十年前的事了,”吴老爷子盘算着,忽地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也是飞僵啊。”

“呸,老夫岂是尔等害虫?自光绪甲午年始,老夫便在江湖上行走,为民除害,像你这样的飞僵,丧命在老夫手里的不下十余个,原以为民国初年就已经完全剿灭了飞僵旱魃,没想到今日在此地竟然又遇到一个,吴提督,落到了老夫的手里,算你倒霉,你逃不掉的,干脆自裁了吧。”茅一噬话未落音,已经杀气毕现。

“此人与你是什么关系?”吴老爷子指着一旁的张太极说道。

“他是武当太极门的徒子徒孙,也权当是老夫的后辈吧,不过此前他并不知道这层关系。”茅一噬傲慢的解释道。

“你能杀得了本提督么?”吴老爷子怀疑的说道。

“当然,先杀你再以烈火焚之,啧啧之声,血涌骨鸣,永绝后患。”茅一噬冷笑道。

“本提督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岂非怕你不成?来,放马过来,老夫与你血战到底。”老爷子低下脑袋,怒目横视,大声叫道。

“喔喔喔……”茅一噬嘴巴嘬起,竟然发出公鸡般的啼鸣之音,先高而后低,渐而不闻,转变为次声波,那超低的音频一波波针刺般的灌入老爷子的耳鼓之内,令其双目颤抖、头痛欲裂。

清代袁枚《子不语》中曾说道,“鬼闻鸡鸣即缩”,揭示了鬼怕鸡鸣一说,这茅一噬的“鸡鸣摄魄功”端的是了得,那次声波越来越强烈,老爷子的耳鼓剧烈的跳动起来,产生了谐振,马上就快要胀破了。

事不宜迟,吴老爷子暴喝一声,双手一挥,将身上的朝服甩到了一边,赤裸起上身,绿毛乍起,探出两只虎爪,纵身跃起竭尽全力朝着茅一噬凌空抓去……茅一噬心下也是兀自一惊,这具绿毛飞僵与过去轻易剿灭的那些民间普通僵尸不同,身上有着一种久经沙场武将的雄浑气魄,看来“鸡鸣摄魄功”难以制服他,必须痛下杀手。

眼见飞僵双爪已近,茅一噬身形一晃,双掌勾屈成猫爪,口中“喵……”的大叫一声,腰一弓,一阴一阳两只猫爪竟朝着飞僵的虎爪上抓去,“嗤嗤”两声,后发先至,硬生生的挠裂了飞僵的手背。

吴老爷子大怒,浑身绿毛颤抖着“簌簌”作响。

茅一噬忽的朝地上一躺,整个身子柔若无骨,竟于毫厘之间极灵活的游动至老爷子的身后面,此乃太极蛇功,随即看也不看的反手“嗖嗖嗖”七枚枣核闪电般的射向了飞僵的后背……这七枚枣核乃是茅一噬的成名暗器,是当年恩师甘风池传给他的,曾经诛杀过数具飞僵,《子不语》中记载“枣核七枚,钉入尸脊背穴,使其废”,只要击中僵尸背穴,必可制住这老东西。

吴老爷子后背近在咫尺,躲避已然是来不及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身后绿毛瞬间绷直,只得硬挺这一夺命暗器了。

老爷子但觉背后绿毛梢微微一动,于是把眼睛一闭……咦,怎么没有任何的感觉呢,他慢慢的转过身来。

茅一噬反手射出夺命七钉,便已然成竹在胸,世间是绝对没有人能够躲过如此近距离闪电一击的,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但是却没有听到飞僵惨叫倒地的声音。

两个人遂转身相对而立,一时面面相觑,各自诧异不已。

两丈开外,月光下,寒生垂手而立,掌中捏着七枚枣核,身旁站着浑身一丝不挂的鬼婴沈才华,胖胖的小手拄着吸子筒,一双乌黑的眼睛正在严肃的注视着他……茅一噬暗自吃惊,莫非这旱魃僵尸还有同伙?

“你是何人?”茅一噬喝问道。

寒生微微一笑,说道:“吴提督是个老实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位茅一噬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他呢?”

茅一噬冷笑道:“我看你是个人,何故为一具僵尸说话?”

寒生略一沉吟,学着刘今墨的江湖口吻说道:“这世上人有坏人,尸也有好尸,若是不加以分辨,一味予以诛杀,岂不有悖江湖道义?”

“哼,黄毛小儿,口气倒是不小,你身旁的这个胖小子身上鬼气袭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长大必将遗祸一方,老夫今天就将其一并除去了吧。”茅一噬仰天桀桀冷笑,随即小心翼翼的除去了身上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的地上,然后赤条条的站在了月光下……

第三百五十九章

茅一噬赤裸的身体瘦骨嶙峋,微微泛着青光,腹部肚脐下有一枚铜钱般大小的圆点,半是乌黑,另一半则是雪白,这是“太极点”,据说当年太极宗师张三丰和雍正年间的江南大侠甘风池身上曾有过,此乃太极功力已臻化境时才会出现。

茅一噬缓缓抬起双臂做抱月式,挺起腹部将太极点对准了那轮明月,寒生好奇的看到,此人的腋窝处和胯下均无一根毛,民间称之为“白虎”,甚为不吉。

吴老爷子低着脑袋,两只大眼睛颇为奇怪的瞅着茅一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清凉的月光照射在了那金钱大小的太极点上,生出黑白两色咝咝的雾气,与此同时,茅一噬浑身的肌肤变得透明了起来,最后得见体内的骨骼,包括一条条的肋骨都清晰可见。

“不化骨?”寒生惊愕道,刘伯温在《尸衣经》内曾记载,各种尸变中怨气最大的是荫尸,然而功力最强者当属“不化骨”,具有不死不坏之身,肉质透明得见其骨,非自然而形成,乃是道家旁门太阴炼形之术百年而成就的,亦正亦邪。其体肤、津液、呼出之气均不得碰,沾之即溃烂,化作白骨,任凭你武功再高也没有用,这东西端的是厉害,天下恐惟有辟邪圣物人毫才能够克制于它。

“哦,黄毛小儿也竟然知道‘不化骨’,你究竟是谁?”茅一噬说话之声仿佛蟾鸣一般,音质清越之极,余音袅袅。

“江西婺源南山朱寒生,是农村赤脚医生。”寒生如实的回答道。

“哦,一个乡下郎中啊,老夫见你谈吐尚属文雅礼貌,而且武功也不错,竟能收去夺命七钉,因而不忍杀你,奉劝你远远的躲到一边去,别赔上了小命,至于这个绿毛老僵尸和这个鬼娃娃,今天就一并剿灭了,为民除害。”茅一噬嘿嘿一笑道。

“呸!你这个不长毛的白虎老怪物,本提督今天就为大清社稷将你擒下,交与皇上发落。”吴老爷子忿忿道。

“啊,老匹夫竟敢骂我是白虎,老夫今天岂能饶你?呸……”茅一噬恼的一口唾沫飞出,落在了地面老爷子的那身一品官服上,“咝咝”的冒起了白烟,瞬间烧了个大窟窿。

吴老爷子见心爱的朝服被毁坏了,顿时气的哇哇大叫,浑身绿毛发抖,“呼”的一声窜起丈多高,飞身朝着茅一噬恶狠狠的扑去。

“不可!”寒生急叫一声,骤然蝇眼发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老爷子的双脚往回拽,饶是这样也已经来不及了,茅一噬冷笑着对准飞僵哈出一口白森森的气体,喷在了老爷子的前胸上……“咝咝”白烟飘过,寒生闻到一股焦臭味儿,定睛细瞧,这位清朝水师提督的前胸以及腹部上面的绿毛已被烧糊了一片,露出了里面微微烫红的白肉皮。

吴老爷子感觉胸前先热后凉,探摸触胸,倒吸了口冷气,一时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哼,绿毛老僵尸,还想跟‘不化骨’茅一噬斗法?今日你的死期到了!”茅一噬口中桀桀笑道,突然身形一矮,四肢扑地,腰部弓起,又瘦又尖的屁股扭来扭去,像只发情的母猫似的,嘴里面连连叫出如婴儿般的啼哭,其音无比凄厉,腹部一起一伏,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寒生警惕的睁大了蝇眼望去,发现茅一噬透明的身体内部靠近腹部的地方有液体在波动并反射着月光,他知道那个地方是膀胱。

茅一噬突然半抬起一条腿,胯下探出一根半透明的小鸡鸡来,转动角度瞄准了站在两丈开外的沈才华……不好!寒生立时警觉了起来。

“吱……”的一股明晃晃的水注喷向了沈才华,同时自茅一噬的口中发出一连串“喵喵”的母猫叫春声音。

原来茅一噬见寒生站在了飞僵吴老爷子的身旁,此刻,那个鬼娃娃落了单,于是便来个声东击西,突然向沈才华发难,施展太极十三式中的猫功,迅雷不及掩耳的将腹中的尿液挤射了出去,准备一下子就要那鬼娃娃化成一堆白骨。

寒生大急,那液体简直比硫酸还要厉害,自己如何能挡得住呢?可是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沈才华,不然他那白嫩的肌肤岂能经受得了……寒生顾不上多想,随即冲上去,欲在尿液溅上才华的身体之前,将其抢出。

就在这危难之际,吸子筒突然间暴张开来,赶在尿液溅上小才华之前罩住了他……“咝咝咝……”吸子筒的后背上冒出一阵白色的浓烟,伴随着难闻的皮肉焦臭气味儿。

寒生此刻已经站在了吸子的身边,定睛看去,吸子后背上如草坪般的绿毛都已经化为了灰烬,皮肉溃烂,烧了些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儿,孔洞内还在向外零散的蒸发着一丝丝的热气,而这时的吸子已经疼得浑身止不住的打颤,两只圆圆的眼睛万分痛苦的望着沈才华。

鬼婴沈才华登时勃然大怒……

第三百六十章

吸子筒是小才华最珍爱的宠物,如今深受重伤并眼泪巴巴垂怜的望着它的小主人,岂能不叫鬼婴怒火中烧?瞬间他体内潜伏着的野性被勾起,同时狂怒之下,祝由神功蓦地呈现在脑海之中,嘴里下意识的默默念起了巫咒……他并不知道,突然涌入脑海的这句巫咒乃是祝由神功的第十式--“无毒不丈夫”。

“茅一噬,你竟然对一个婴儿下此毒手!看来‘不化骨’也并不是什么善类……”寒生更是义愤填膺,随即扯下外套,脱尸衣在手,“你这种东西留在世间才会祸害百姓呢。”

沈才华此刻已是二话不说,双瞳如火炙,小嘴全部咧了开来,露出里面白森森的两排利齿,身子腾空飞起,一头撞向茅一噬……“万万不可!”寒生大声喝止,他知道那‘不化骨’的身子是沾不得的,于是蝇眼一闪,自己抢先扑在了前面。

“哔哔啵啵……”瞬间成片的白色毫光闪烁了起来,在迷离的月色下显得异常的诡异。茅一噬突觉周身一凉,皮肤毛孔紧缩,太极之气内敛,皮肤表层瞬间被角化,变得混沌不堪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小才华愤怒的两排牙齿已经咬到,他毕竟还是个婴儿,思维中认为即然是此人的小鸡鸡害了吸子筒,就必须首先除掉它,于是径直咬向了那儿。

茅一噬大惊,方才的骤然爆出的白色静电竟然一下子封闭了周身的毛孔,破坏了表皮,这可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啊。眼见着这个鬼气森森的婴孩一口朝着自己的下体咬来,方才还直挺挺的小鸡鸡忙不迭的吓得往回缩,不料神经系统完全无动于衷,但闻“喀嚓”一声,顿时感到刹那间胯下传来一阵剧痛,仔细一看,连同包皮在内的小鸡鸡已经被咬去了大多半个……祝由神功第十式“无毒不丈夫”专门赋予施术者攻击对手最难以启齿之所,先令该部位神经系统麻痹,以便一击成功,说白了,就是男人为其命根,女人则是……沈才华“呸”的吐掉那块坏肉,转过头来又朝着茅一噬的颈部扑去。

茅一噬急切之下就势躺倒,身子扭曲如蛇形,负痛向圈外迅速的游动了起来。

寒生紧忙拉住小才华,那‘不化骨’的鸡鸡内若是残留着尿液,恐怕会腐蚀才华的口腔的。

月光下,寒生急切的审视着小才华的嘴巴和牙齿,发现他的小嘴唇已经开始肿胀起来了……飞僵吴老爷子此刻揪着张太极的肩胛骨走了过来,原来那张太极发现茅一噬竟然受伤败下阵来,感到大事不妙,便悄悄四肢着地施展马功向山下逃去,刚刚跑了十余丈,便被老爷子抓了回来。

“大胆刁民,山野蟊贼,竟胆敢在本提督的眼皮底下逃走?说,这个‘不化骨’与你有什么阴谋?当年他的师父甘风池纠集吕四娘刺杀了雍正帝,今日午前你又带着一群暴民围攻当今皇上,妄图犯上作乱,若不是本提督刚好及时赶到救驾,岂不是让你们得逞了么?还有,今晚你诱骗老夫至此,欲与‘不化骨’茅一噬联手行刺朝廷命官,已是死罪,还不将你们的阴谋计划速速的从实招来?”吴老爷子恨恨说道。

这一番慷慨陈词,听得张太极是莫名其妙,他眨着眼睛磕磕巴巴的说道:“什么围攻皇上?哪个是皇上?那不过是在演戏啊……”

“大胆狂徒,还敢狡辩?那个穿明黄色龙袍的就是当今皇上,虽说是瘦了点,但本提督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老爷子手下用力,疼得张太极“哎呀哎呀”的叫喊起来。

此刻,“不化骨”茅一噬已经游行至数丈之外,今天算是遇上了世外高人,自己非但不仅全身皮肤被角化了,而且连命根亦被那鬼娃娃给咬了去,真的是一败涂地,算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站住!”轻轻的一声断喝,月光下,那位江西来的郎中手拎着那条能够发光的丝背心蓦然站在了自己的前面挡住了去路。

“小郎中,难道你决计不放过老夫么?”茅一噬缓缓的从地上站立起来问道。

寒生点点头,淡淡的说道:“‘不化骨’世所罕见,乃是太阴炼形数百年所致,亦正亦邪,但我见你做事凶残狠辣,极是邪恶诡祟,如此放过你,恐怕才会真正的为祸人间呢。”

“哼,虽然老夫受了点伤,但仍旧是不死不坏不化之身,你是杀不了我的。”茅一噬冷笑了一声。

“难道天下辟邪圣物‘人毫’也不行么?”寒生清澈的目光望着他。

“你……手中的就是传说中自天蚕内生出的‘人毫?’”茅一噬脸色骤变,口中惊呼道。

“正是,‘不化骨’茅一噬,你的死期到了。”寒生平静的说道,刘今墨和山人叔叔始终埋怨自己做事太仁慈,以至于善恶不分,如今是要开始改变了。

茅一噬闻言不由得仰天长叹道:“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原来世上果真有此物存在啊,怪不得一出手便将老夫的周身皮肤角化掉了……”

寒生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吱声,其实究竟如何用人毫来杀死‘不化骨’,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数,《尸衣经》中并没有明确的记载,反正抓住尸衣往茅一噬身上抡就是了,他这样想。

“哇哇……”沈才华站在吴老爷子的脚下,颤抖着伸出小手抚摸着肿胀的嘴唇,仰着脸咧开了嘴巴嚎啕大哭了起来。

吴老爷子手上掐着张太极的肩胛骨用力下压,迫使其蹲在了地上,然后弯下腰来,低下了脑袋,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小才华。他瞅了半天终于搞明白了婴儿啼哭的原因,惊讶婴儿的嘴唇肿得如此肥大,于是关切的轻声安慰道:“以后千万可不要乱吃东西了。”

哭声骤然停止了,月光下,沈才华乌黑的眸子转了转,口中蓦地冒出了一些奇怪的音阶来……那是祝由神功的第五式“李代桃僵”。

张太极肩胛骨受制,蹲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瞅着这个胖胖的小男孩走到近前,扭动着小屁股摆了个奇怪的姿势,然后“哗”的一声,撒了一泡尿在自己的面孔上……张太极愠怒之极,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温热的尿液顺着自己的面颊缓缓淌下……须臾,觉得口唇之处又热又胀,如同火燎一般,遂伸出了舌头舔了舔,除了轻微的尿臊味儿之外,发现自己的口唇已经膨胀了起来。

聪明的鬼婴沈才华利用祝由神功成功的自救了。

这边,寒生早已抡起了尸衣,劈头盖脸的朝着“不化骨”一遍遍的招呼着,静电“哔哔啵啵”作响,白色的毫光不住的闪烁,茅一噬赤裸的身体上冒起了阵阵白烟,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有机体烧糊了的焦臭味儿。

不多时,茅一噬浑身焦黑,躺在月光下不再动弹了。

寒生松了一口气,终于杀死了这个邪恶的“不化骨”,算是为人世间除去了个大祸害。

“才华,你怎样了?”寒生方才听见了他的哭声,无奈一时分不开身,解决了茅一噬,这才匆匆返身回来探看。

“寒生爸爸,我没事。”沈才华平静的说道。

借着清清的月光,寒生仔细的检查了才华的嘴巴,惊奇的发现肿胀已经完全消退了,浑身上下也都没有其他异常。

“呜呜……”蹲在地上的张太极手捂着下颚,发出阵阵的抽泣之声。

寒生此刻才看清楚,张太极的双唇已经肿胀得如同水牛的两片嘴唇般大小。

寒生明白了,鬼婴沈才华一定是使用了祝由神功里面的“李代桃僵”之术,将自己身上的毒转移到了张太极的身上,这孩子如此小就已经能够触类旁通,懂得自我保护了,唉,只是有点太那个了……“寒生爸爸,救救吸子筒……”沈才华眼泪汪汪的央求着。

“好,好,我们要先将吸子筒抱回屋子里再设法救治。”寒生安慰他道。

“今夜皇上也不知道在哪儿临幸,本提督是不是要将此蟊贼先斩后奏呢?”吴老爷子拎起了张太极,望着夜空愁眉苦脸的自语道。

寒生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人不同于“不化骨”茅一噬,别让老爷子真的玩出人命来,于是上前劝说道:“此蟊贼已身中剧毒,活不了两个时辰了,放他去吧。”

吴老爷子仔细看了看张太极的嘴巴,点头称是道:“确实是中毒颇深,如此,本提督就卖你寒生个面子,允他自生自灭了。”说罢,松开了手,这个寒生郎中方才曾经救了自己,大丈夫恩怨分明,面子是不可不给的。

寒生悄悄的对张太极低声说道:“速速去医院治疗吧。”

张太极感激的连连点头,捂着嘴巴一溜烟儿的跑下山去了。

寒生重新穿上了尸衣和外套,弯腰从地上抱起重伤的吸子筒,一手牵着沈才华,与飞僵吴老爷子一道朝着半山上的卢宅走去。

许久,淡淡的月光下,茅一噬的身子轻微扭动了两下,“咯咯咯……”焦黑的表皮崩落了,里面露出来半透明的新生肌肤,他慢慢的站起身来,阴险的桀桀一笑:“‘不化骨’是永远杀不死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淡淡的月光,寒生抱着吸子筒,牵着小才华回到了卢宅门口,吴老爷子怒气冲冲的捧着那件损毁的一品朝服,大声吼道:“太官,快给老祖宗开门!”

两声过后,一名保镖匆匆跑出来,见是老爷子便急忙开了门,将他们让了进去。

卢太官和冯生听到动静也都从房间里走出。

“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卢太官盯着老爷子被烧得光秃秃的前胸惊讶的问道。

“哼,竟敢烧坏本提督的朝服,即是对朝廷不满,此乃大逆不道的死罪,理应满门抄斩。”吴老爷子忿忿不平的嘟囔着。

“卢先生,老爷子大概得罪了什么人,结果半夜来了一具‘不化骨’,十分的厉害,把老爷子的绿毛烧掉了不少,还伤了才华的吸子筒。”寒生回答说道。

“不化骨?”卢太官疑惑道。

寒生点点头,道:“嗯,这是世间极其罕见的一种僵尸,自称叫做茅一噬,现在已经被我杀死了。”

“尸体在哪儿?可别引起警方和媒体的注意。”卢太官谨慎的问道。

“山顶道一直往前走到一个拐弯处,有个小山包,就在那儿。”寒生说道。

“好,你们先回房休息,我去处理一下善后。”卢太官说罢带上两名保镖手执铁锹和麻袋匆匆出门而去。

寒生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先将浴缸里注满了冷水,然后把受了重伤的吸子筒轻轻的放了进去。

吸子后背上溃烂的窟窿里不住的向外冒着气泡,浑身瑟瑟发抖,仿佛很疼似的,沈才华含着眼泪以小手默默地摩挲着它,吸子眨眨眼睛,显得很是通人情。

寒生望着水中的吸子沉思了起来,“不化骨”的尿液腐蚀性极强,按化学成分来说不外乎酸碱,吸子本身是一种无骨的软体生物,也可以等同人的酸碱烧伤来治疗。记得小时跟随爹爹出诊,也碰到过几例烧伤患者,酸烧伤,爹爹以苏打水和肥皂水进行清洗,碱烧伤,则用硼酸水和米醋,说是酸碱可以中和,告诫自己千万别弄错了,会适得其反的。

可是“不化骨”的尿液是酸性还是碱性呢,为什么他自己不会受到腐蚀呢,如尿道和膀胱等等,也许这是一种游离于酸碱之外的另一种物质也说不定。

寒生拧开水龙头,继续放着冷水,不管怎么样,稀释总是有利的。

“吸子会死么?”沈才华噙着眼泪问道。

寂寥的山包之上,清风微拂,月光下茅一噬缓缓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胯间仍旧传导过来那一阵阵的剧痛……命根没了,将来撒尿都成了问题,他恨死了那个人不大,心却如此歹毒的鬼娃,还有那个江西郎中,我茅一噬对天发誓,此血仇必报!

山顶道上突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扭头望去,月下有三个人影正沿着山顶道向这边跑来,手中还拎着铁锹和麻袋。

茅一噬负手而立,冷冷的望着来人。

卢太官和身后的两名保镖止住了脚步,站在了丈许开外。

“你是谁?”卢太官警惕的问道。

茅一噬没有理睬他们,兀自抬起脸来,眼睛凝视着天空中那轮白森森的月亮,口中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悠悠千古事,惶惶几多愁,此身不化骨,百年难解忧……”

“你是‘不化骨’茅一噬!”卢太官惊呼道。

茅一噬猛然回过头来,眼中精光直射,寒气逼人。

“你们怎么晓得老夫?哦,原来是那个飞僵旱魃的同伙,还有个叫作寒生的江西乡下郎中,是吧?”茅一噬桀桀冷笑了起来。

卢太官心下暗自吃惊不已,寒生说已将这个僵尸“不化骨”杀死了呀,怎么又复活了呢?看来有大麻烦了。

“我是香港太平绅士卢太官JP,请问茅先生从何而来,是香港居民么?”卢太官只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侥幸敷衍着。

茅一噬也是一愣,香港太平绅士可是有地位的社会名流,而且大都是仗义疏财行善的富豪,民众口碑甚好,一般最好不去招惹他们。咦,卢太官?莫不是……“原来你就是在缅甸丛林里救出五名中国远征士兵的那个人,实在是令国人敬佩不已啊……”茅一噬语气诚恳的说道。

“正是卢某。”卢太官点头道。

“哼,只是可惜老夫今晚不得不除掉你们了。”茅一噬盯着卢太官和那两名保镖,鼻子一哼,语气瞬间变得异常冷酷的说道。

“为什么?”卢太官心中一凉,但嘴上却故作迷惑不解的说道,“难道你仇视那些远征军人?或是与卢某有什么过节?”

茅一噬冷冷的说道:“因为你是飞僵旱魃和那个鬼娃娃是同党。”

卢太官自知危险临近,惟有拼死一搏了,于是眼睛一瞥,示意保镖们立刻动手。

“唰”的一下,两名保镖扔下铁锹和麻袋,各自从怀中掏出了手枪……“咯咯……”茅一噬突然身子一矮,双手扑地,昂首发出两声蟾鸣,一张嘴,吐出两团白花花的口涎,闪电般的击中那两名保镖持枪的手腕。

“啊……”保镖们发出两声惨叫,手枪落地,手上“咝咝”的冒起了白烟。

“哼,还想跟老夫动枪?说,那个江西郎中和小鬼娃究竟是什么来路?”茅一噬站起身来,恶狠狠的逼问卢太官道。

看来自己这方绝不是这具“不化骨”的对手,今番休矣,“那么,你究竟又是何方神圣?”卢太官怅然道。

“老夫原本中原人士,只不过那里搞什么文化大革命,弄得到处乌烟瘴气,连个落脚之地都没了,所以这才跑到香港来,现在跑马地‘红毛坟场’,任职夜间看墓人。”茅一噬傲慢的说道。

卢太官点了点头:“原来阁下出自于跑马地的‘猛鬼三角区’啊,”既然已经逃脱不掉了,也只有拖延时间,看看有什么转机了,“嗯,那儿有印度坟场、波斯坟场、香港坟场、天主教坟场以及回教坟场。你说的‘红毛坟场’也就是香港坟场,那是香港最古老的墓园了,大约建于公元1839年-1841年之间,原本的英文名称是殖民地坟场的意思,又名英国坟场、基督教坟场,这一带面向跑马地,本应是旺益后人的极佳风水阴宅之所,但也因此聚集了不同人种的阴气滞留在了跑马地一带,形成了猛鬼三角区。在那里,夜间经常会听到有鬼婴夜啼,也有夜班巡警目睹八人大轿抬着‘新娘子’出嫁的送亲队伍。你知不知道体育路那两棵百年老榕树?当年马场为拓宽跑道,决定把老榕树砍掉,奇怪的是,只要工人们开动电锯切树,就有鲜血溅在他们的脸上,当地市民们都说是老榕树精在作崇,后来那些工人都被吓跑了。香港马会没有办法把老榕树砍掉,迫于无奈,只有请老榕树搬家,前后用了三年多时间,把树根切断并用钢板造了巨型的花盆塞进树下去,才恭恭敬敬的移动两位‘老人家’,现在这两棵老榕树就耸立在黄泥涌道上,有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住嘴!够了,你想同老夫打哈哈么?那个寒生和鬼娃究竟是什么来路?你若是还不说出来的话,老夫就先杀了你身后的那两个。”茅一噬明显的不耐烦了。

“干嘛不直接问我本人呢?”忽听得有人说道。

茅一噬突然感觉到眼睛一花,面前蓦然多了个人,清澈的目光正在平静的注视着他……来人正是那个江西郎中寒生。

原来寒生在房间里思前想后,考虑到既然那具“不化骨”茅一噬的体内能够贮存腐蚀尿液而不自伤,其中必有玄机,俗话中“毒草三步之内必有解药”,爹爹曾解释过,毒草与解药都是相生相克的,譬如说毒蛇的巢穴附近肯定会生长有专门克制其毒性的草药。

“才华,你在这里守着吸子筒,我去找把刀将那具‘不化骨’解剖了,看看里面有没有可用之物。”寒生吩咐沈才华呆在房间里,自己下楼进了厨房,找了把锋利的菜刀,提在了手中,一路奔山顶道的那座小山包而去。

寒生远远的瞅见了茅一噬,心中大吃一惊,蝇眼骤开,身形闪动,瞬间站到了茅一噬的面前。

茅一噬更是暗自惊讶,这克星怎么又回来了?

“你还没死?”寒生诧异的打量着他说道,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

“哼,孤陋寡闻,难道你不知道‘不化骨’是杀不死的么?哦,还带来了把切菜刀,干嘛?”茅一噬冷冷的嘲笑道。

寒生脸一红,将菜刀背到身后去了。

茅一噬心下盘算着,这个江西郎中莫测高深,在其世间辟邪圣物“人毫”的面前,自己绝对是讨不了好处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此人的来历,“知己知彼”,方能防范于未然。

“寒生,你刚才说老夫不明之处可以直接问你,此话当真?”茅一噬脑筋一转,计上心来。

“当然,只不过有个条件,你问我一句,我也要问你一句,都不得撒谎,你同意么?”寒生说道。

“一言为定。”茅一噬心中暗喜。

“你问吧。”寒生让茅一噬先问。

“好,够义气,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寒生,老夫问你,你师父是谁?你的那件‘人毫背心’从何而来?”茅一噬发问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你这是两个问题,我只先回答第一个,我的师父有两个,一是华佗,二是刘伯温。”

“胡说,那华佗是三国时候的名医,刘伯温是前明的开国军师,岂能是你的师父?”茅一噬根本不信。

“尽管我没见过他俩,但华佗的医书《青囊经》在我家祖坟之内隔代相传,刘伯温的《尸衣经》也为寒生所得,因此他们是我的师父断然不虚。”寒生回答道。

茅一噬闻言作不得声,中原自古以来,师父以武功秘籍隔代相传后世徒儿的事情屡见不鲜,因此寒生所言是有根据的。

“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寒生微微一笑道,“吸子为你的尿液所伤,如何得解?”

茅一噬答道:“七童子尿可解。”

“什么意思?”寒生疑惑的问道。

“找到七个童子,连续七日,于每日的黎明鸡叫第三遍的时候,将宿尿洒在患处即可,只不过必须是宿尿,一夜未撒过的才行。”茅一噬解释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寒生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现在我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此首偈语出自我师父刘伯温之口,‘人毫’乃是由天蚕内自然生成,后经我妻兰儿之手将其织成了背心,来历便是如此。”

“如此说来,江西婺源倒是人杰地灵,藏珍聚宝之地呢。”茅一噬感叹道。

“该我提问了,你为什么非要诛杀飞僵吴老爷子,甚至连个小小的婴儿也不放过呢?”寒生问道。

茅一噬嘿嘿一笑,解释说道:“你听说过‘尸解’么?《云笈七签》曰,‘夫尸解者,尸形之化也。本真之炼蜕也,躯质遁变也,五属之隐括也。’尸解不是真死,而是托死化去,且尸体下葬后经太阴炼形,仍可白骨再生,不仅可以复活,容貌、体质也可胜于昔日。茅山道谓使死者炼形于地下,爪发潜长,尸体如生,久之成‘不化骨’,不死、不坏、不化,遂长生矣。”

“原来也是一种尸变。”寒生说道。

“你话虽不错,但自南朝齐梁道士陶弘景祖师创茅山派以来,凡练成‘不化骨’者寥寥可数,而且太阴成形以后,体内便有了一种以剿灭天下尸变为己任的宏伟志向,踏遍九州,不辞劳苦,欲杀之而后快,为民除害,高风亮节,就如法海和尚死打乱缠蛇仙白娘子一般。所以,老夫从报纸上认出了这个飞僵旱魃之后,便义不容辞的来了,那个小鬼娃虽不是尸变,但其身上鬼气森森,日后也必是祸害。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平绅士卢太官呢,老夫一早便看出他是个血尸,是飞僵的同党,因此都要一并除之。”茅一噬语气坚决的说道。

寒生苦笑了一下,好言劝慰道:“世间尸与人一样,孰好孰坏,不能一概而论,若是不分青红皂白,统统加以诛杀,则有悖于为民除害的本意。除害,应该是除去害人的尸,像吴老爷子,尽管是飞僵旱魃,但他从不去害人,而且还想方设法的从缅甸野人山寻回那些葬身异国的家乡子弟亡魂,有情有义,比起那些‘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国家首脑们来说,倒是善良了许多。”

茅一噬长叹了一声道:“‘不化骨’职责所在,老夫也是无奈,除非……”

“除非什么?”寒生追问道。

“除非老夫真的死掉了。”茅一噬回答道。

“那好,现在该由我先来提问了,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的告诉我。”寒生说道。

“说吧。”茅一噬大方的答道。

“如何才能杀死你。”寒生平静的问道。

“惟有‘中阴吸尸大法’才能吸去‘不化骨’的太阴之形,置老夫于死地,可惜早已经失传了。”茅一噬桀桀一笑道。

寒生点了点头,不错,刘伯温在《尸衣经》中曾提到过,“中阴吸尸大法”业已失传千年,自南宋始,金人南下,江湖中的阴人大都纷纷逃亡,东渡扶桑去了。

“老夫也有一个最后的问题。”茅一噬说道。

“请说。”寒生道。

“你是老夫成形以来所遇到过惟一能够克制‘不化骨’的人,可否诚实的告诉老夫,你本人的姓氏、籍贯、亲人以及家居何处,日后老夫当去拜访。”茅一噬说道。

“当然可以,我叫朱寒生,江西婺源人,是一名乡下郎中,家住南山村,父母双亡,家中有一未过门的妻子,名唤兰儿。”寒生实事求是的说道。

茅一噬点点头,对寒生道:“好,朱寒生,够义气,能够结识你这位江湖性情中人,老夫甚感心慰。老夫答应你从今往后不与飞僵、鬼娃和血尸太平绅士为难,今日暂且别过,日后必定前往登门拜访,告辞了。”说罢,茅一噬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走去了。

望着“不化骨”远去的背影,卢太官忧心忡忡的悄声问道:“寒生兄弟,今日若不设法除掉他,恐怕是纵虎归山,他日必有后患啊。”

寒生思忖着说道:“我看这个茅一噬亦正亦邪,并非是不守信用之人,况且目前对决咱们也无胜算,天道循环,还是顺其自然吧。”

卢太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寒生走过到两名受伤的保镖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他们腕上的伤口,与吸子筒的情形相同,均为液体灼伤。

“你俩是童子么?”寒生突然问道。

“什么童子?”保镖们一愣。

“就是处男,你二人可是处男?”寒生解释说道。

“处男?”两人忍着疼痛笑起来了,“别开玩笑了,香港现在哪儿还有处男?”

“唉,七个童子,要到哪儿寻找呢?看来只有去幼儿园里想办法了。”寒生禁不住叹息道。

“寒生,别着急,戴秉国少尉他们几个人身处丛林三十四年,其中不知道还有没有处男了。”卢太官突然提醒道。

“好,我们赶紧回去问问,鸡叫三遍就要开始救治吸子筒和你的保镖了。”寒生对卢太官说道。

“对了,而且必须还得是宿尿。”卢太官说着加快脚步往山下走去。

回到了卢宅,走进门厅,卢太官匆匆直奔一楼拐角的会客室,戴秉国少尉等人就睡在那儿的几只大沙发上。

“吱嘎”一声,一名远征军士兵睡眼惺忪的从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边走边打着哈欠。

“你是处男么?”卢太官抢上一步拽住了他。

“要干什么?”士兵猛然间一愣,遂抓紧了内裤警惕的问道。

“长官,我当兵前在家乡时生过一个儿子。”那士兵认清了面前的卢太官,忙不迭的立正回答道。

卢太官摆摆手,走进了会客厅内,揿亮了电灯,大声问道:“你们都谁还是处男之身?”

“我们都是,长官。”沙发上的人忽的都坐起来高声回答。

“都是?”卢太官怀疑的扫视着他们说道,“是这样,现在紧急需要处男的尿液来治病……”

“报告长官,那个……手淫算不算?”一名军士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支吾道。

“手淫不要紧,只要没有男女阴阳结合破了身的就行。”寒生迈步进门解释说道。

戴秉国站到地上,朗声道:“报告长官,我们四个当兵前都是未婚,在热带丛林里也都从来没有遇见过女人,因此都是处男,请长官放心。”

“太好了,我和沈才华,加上你们四个,就已经有六名童子了,现在还需要再找到一个就可以了。”寒生说道。

此刻,冯生听到动静,穿着裤衩从房间走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寒生。”他问道。

“我们在这里统计一共有几名处男,用他们的童子尿来疗伤,”寒生解释着,然后又试探着问道,“冯生,你是么?”

“我……唉,早个几天还是呢。”冯生沮丧着回答说。

这时,卢太官面红耳赤的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是。”

“你?”寒生惊讶的望着卢太官。

“血尸是没法那个的……”卢太官嗫嚅道。

寒生明白了,遂高兴地说道:“好了,七个人都齐了,请大家注意,每天需要一个童子的宿尿,具体的做法是……”

寒生向大家详细的说明了治疗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轮到谁,这一晚上就不许撒尿,给我憋着,明白了吗?”卢太官命令道。

“明白了,长官!”军士们齐声吼道。

鸡叫三遍的时候,治疗开始了,第一日的处男是寒生本人,他先解开裤裆纽扣,捉住自己的阴茎将尿液轻轻的滴在了两名保镖手腕上的伤口处,然后再把其余的全部撒在了吸子筒的身上,临了,抖净最后几滴,方才小心的塞回了裤子里。

“以后六天里的黎明时分,就这样照做吧。”寒生对身后的诸人吩咐说道。

出来房间,寒生拉住卢太官。

“在东南亚的原始密林里,想要寻找老祖的遗孤祖墨十分困难,我想还是组织一只专业的搜索队。”寒生踌躇着说道。

卢太官请寒生坐到了沙发上,自己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我现在开始筹备,十日后便可组建一只十余人的雇佣军,从美国和泰国退役的陆战队士兵中招募,要求具备热带丛林作战经验,配备一架直升机和最先进的电子通讯与侦查设备,武器么,我马上从军火黑市订购一批以色列的乌齐式折叠冲锋枪,火力绝对无人能及。”

“我和才华随着一同去。”寒生说道。

“嗯,这样吧,数日后,中国方面将要派人来接走戴秉国少尉他们几位远征军人,返回各自的家乡,此事一了,十天之后,我和老祖宗与你一道随雇佣军出征。”卢太官肯定的说道。

寒生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小声的问道:“卢先生,你有没有办法在这几天里,能够让我偷偷去趟日本?”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东京的上野公园原来是德川幕府的家庙和一些诸侯的私邸,1873年改为市民公园,每年春天樱花盛开的时节,上野赏樱,是东京市民的传统踏青节目。

清晨,上野公园内雾气朦朦,樱花树才刚刚抽芽,离赏花季节还早,游人寥寥。大忍池内,几只野生的黑天鹅在雾气中忽隐忽现,野鸭悠闲地漂浮在水面上,时而潜入水中觅食小鱼,留下一串串的涟漪。太阳缓缓升起,水面上的白雾渐渐的消散了。

“瞧,那是什么?”早起晨练的几位老人望见了水面上静静漂浮着一个黑色的物体。

“好像是个人……”一个白须老者肯定的说道。

不久,接到报案的上野警察署的警员赶到了现场,两名警员划一只小木船接近了漂浮物,发现果然是尸体,是一具男性黑人的尸体。

上野公园内发现了一具外国人的尸体,案件照例由日本警视厅刑事部特殊搜查班SIT接手了,调查官河野一郎警视负责此案,很快的带领着勘查技术人员赶到了现场。

上野警察署在大忍池岸边拉起了警戒线,把一些围观的游人挡在了远处。

“河野先生,在尸体身上找到了护照,身份可以确认,死者名字叫马里安?恩古瓦比(MarienNgouabi),乌干达国籍。”一名警员过来报告说道。

“唔,死亡原因?”河野叼起香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霭,然后问道。

“他杀,尸体马上送往东京大学医学部解剖。”警员说道。

“好吧,看来这周又没得休息了。”河野一郎恨恨的说道。

东京大学位于东京都内文京区本乡,是日本国最高学府,它的前身是明治时期创办的东京开成学校和东京医科学校,历史悠久,其医学部的外科水准在世界上首屈一指。

河野一郎站在法医解剖室的外面,虽然从事司法警察工作已经十多年了,可是每当看见尸体时却还总是感到恶心,看来已经不适合再干这一行了,尽管自己才刚刚满三十岁。

“河野先生,想请您一起过来瞧瞧,尸体丢失了某些器官。”斑白头发的老法医渡边推开门招呼他道。

唉,又要恶心了,河野皱皱眉头,走进了解剖室。

“丢了什么器官,又是肝脏或是肾脏么?”河野走到了解剖台前问道,国际刑警组织曾经通报过,贩卖人体器官的有组织犯罪在世界上的活动仍较猖獗,主要目标是人体的肝肾脏器。

“是睾丸。”渡边医生嘿嘿一笑说道。

位于东京樱田门的日本警视厅(MPD)本部。

刑事部搜查第一课成立了“马里安。恩古瓦比案特搜组”,组长由河野一郎警视担当,并即时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中村课长也参加了。

首先由组长河野一郎介绍案情,他翻动着案卷说道:“死者马里安。恩古瓦,男性,今年二十三岁,持有乌干达护照,昨日傍晚19时30分,他一个人乘国泰航班由香港抵达东京,准备参加两日后的东京国际大学生室内田径锦标赛,这方面已由警视厅外事第三课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联系乌干达方面得到了证实。马里安?恩古瓦今晨被发现于陈尸上野公园大忍池内,经法医鉴定,其死于钝器击中脑部,即时毙命,时间大约为昨天晚上22点左右,确系为他杀。”

“杀人动机是什么?”中村课长问道。

“这一点颇令人费解,死者的钱包与护照完好,里面有一张美国运通卡和两百多美元零钞,经查,运通卡中还有两千多美金,看来不像是抢劫杀人。有一点,也可能是本案的关键之处,就是死者的两只睾丸不见了。”河野一郎说道。

“以前就没有了么?像中国的太监。”中村课长疑惑的说道。

“不,是昨天晚上遇害后刚刚割去的,创口是新留下的,这点已经得到了东京大学医学部渡边法医的证实,这里是鉴定报告。”河野一郎将卷宗推到中村课长的面前。

中村慢慢的合上了卷宗,抬起眼睛问道:“河野君,你有什么看法?”

河野一郎望了望与会的SIT特搜班的警员,然后缓缓说道:“马里安。恩古瓦是第一次来日本,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他在日本一个熟人也没有,他的遇害很可能与丢失的那对睾丸有关,也许是贩卖人体器官的国际犯罪组织干的。死者刚下飞机不久,就直接赶到了上野公园,然后被害,肯定是被犯罪组织老早就盯上了,也许从东京羽田机场一出来,也许自香港就已经开始了。”

警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最后中村课长望着河野一郎,探询着问道:“河野君,你的中文很好,我看还是由你去一趟香港吧。”

河野一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今晚就飞去香港,其他人继续围绕机场、出租车以及通往上野公园沿途线路进行调查,寻找目击证人。”

河野一郎的父亲是地道的日本人,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外科教授,而母亲却是台湾人,早年在东京大学留学时,与一郎的父亲河野教授相恋,最终结成连理,生下了一郎。一郎自幼随母亲学习中文,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当晚,河野一郎乘坐日本航空公司的班机直飞香港。

香港启德机场,河野一郎随着人流走出了海关,两名身着香港皇家警察制服的警员迎上前来。

“日本警视厅河野一郎先生么?”一名警员用英语问道。

河野一郎点点头,注意看了看那警员的徽章上嵌着一粒花,是一位见习督察。

“我是河野一郎,请多关照。”河野一郎说的普通话很标准,令两名警员颇为惊讶。

“原来河野先生懂中国话,这样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我是见习督察林,这位是李沙展,您还没吃宵夜吧?我们一起去铜锣湾避风塘吃海鲜宵夜吧。”林督察热情的介绍说道。

“谢谢,我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不好意思,现在能否带我去启德机场的香港入境事务处查阅昨天国泰公司飞往东京航班的乘客名单?”河野一郎问道。

林督察和李沙展面面相觑,面色微红的说道:“当然可以,河野先生的工作精神实在是令人感动啊,走吧。”

香港入境事务处负责对经海陆空三路出入香港的人士施行管制,很快便提供了一份有关马里安。恩古瓦入境和出境的登记以及国泰航班的乘客人员名单。

出入境资料显示,马里安。恩古瓦三天前由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飞来香港,逗留近两天时间后飞往了东京。

“现在,我们可以去吃宵夜了,我请客。”河野一郎微笑着说道。

港九的避风塘有铜锣湾、油麻地、香港仔西、官塘、鲤鱼门三家村等十多处,当以自1883年就落成的铜锣湾避风塘历史最久,也最有情调。在这里,不仅可以领略到繁华都市中难觅的水乡村野情趣,饱餐艇家在“海上厨房”里即时烹煮的海鲜美食和“艇仔粥”,而且可以随兴点唱几支广东音乐小曲,诗情画意。

“听说香港的‘避风塘炒蟹’很有名气?”河野一郎坐在铜锣湾避风塘的一家食肆内,询问林督察道。

“那是当然,‘避风塘炒蟹’选用越南出产的大肉蟹,非两斤重的不用,否则肉味便不够鲜甜爽口。店家用自制的调味料直接炒入蟹中,蒜茸和豆豉都要用油浸一天,才可以同肉蟹、姜葱、云南野生指天椒一并落锅,先将蟹斩件炸香,再加辣椒油回镬,令蟹肉格外冶味。上席时,油色红艳,蟹肉金黄澄亮,焦香、蟹肉香、蒜香、椒香混于一体,香味四溢,那可真的是令人食指大动啊……而且炒制的辣蟹,有微辣、小辣、中辣、大辣、巨辣之分,适合所有人的口味。河野先生,您是要微辣的呢,还是小辣?”林督察讲起美食来头头是道,唾沫星子满天飞。

“巨辣。”河野一郎答道,心底下却不由得暗自称奇,看来中国警察个个都是美食家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林督察和李沙展分头对国泰航班乘客名单和马里安。恩古瓦落塌的酒店进行排查,最后的结果是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ABCD,大头绿衣,捉人唔到,猛吹BB……”河野一郎想起流行于香港市民之中讽刺皇家警察办案效率的口头禅,那大意是:香港警察,抓不到人,就会吹银笛子(哨子)。

第三天的清晨,林督察和李沙展热情的将河野一郎送上了返回东京的航班,并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这是一架港龙航空公司的波音飞机,河野一郎心情沮丧的坐在了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

靠窗的年轻的乘客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那人便是寒生。

第三百六十四章

数日前,卢太官动用了港府上层关系,终于在两三天的时间里替寒生搞到了一份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和一份沈才华的香港出生证明文件,并准备找个懂日语的人陪同寒生及婴儿一同前往日本。

“不必了,我和沈才华下了飞机释放完祝由舍利内的日军亡灵后就马上返回。”寒生婉言谢绝了,带沈才华同行,是因为届时需要祝由功力加以协助。

卢太官也没有再勉强,遂命人定了寒生与沈才华的往返机票,并将他俩送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了,寒生怀里的鬼婴感觉到耳膜有异常,遂睁大了眼睛,伸出一双小手捂住了耳朵,漆黑的双眸警惕的四处张望着。

“不要紧,飞机爬升到一定高度平飞以后就好了,你们是第一次乘飞机么?”河野一郎面露微笑的看着寒生和婴儿说道,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实在是讨人喜欢,可惜自己三十岁了还是个单身,父亲要自己娶日本女人,可母亲却说还是台湾姑娘好,弄得自己都无所适从了,所以青春光阴就这样一年年的虚度过去了。

“您是中国人?”寒生疑惑的问道,此人虽说普通话,但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而中原的男人是只用雪花膏的。

“我是日本人,我妈妈是中国人。”河野一郎回答道。

“怪不得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呢。”寒生赞道。

波音飞机上升至九千米高度平飞,已经进入了巡航状态。

“我要撒尿。”沈才华放下了小手,趴在寒生耳边悄悄说道。

河野一郎打了个手势,帮助叫来了空姐,带着沈才华去厕所,寒生则跟在了后面。

河野一郎仰靠在座位上闭起了眼睛,香港之行一无所获,回去还得面对中村的白脸,想想就恼火,刑事部搜查一课中村雄二课长的坏脾气在警视厅里可是臭名昭着的。

“所有的旅客注意了,我们是日本赤军,这架飞机已经被劫持了,请大家都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机舱内突然间站起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大声喊叫着,先说的是英语,然后又以日语和粤语重复了两遍,他们手中握有短枪,身材均不高,年龄大约都在20多岁的样子。

顿时,机舱内响起了一片惊呼之声。

这是一架波音737-200型客机,载有110名乘客和六名机组人员,大都是去日本旅游的香港人,其中也有为数不多的日本人,头等舱则坐着两个鹰钩鼻子的洋人和三个衣冠楚楚的日本人。

河野一郎睁开了眼睛,冷静的打量着他们。

哼,原来是日本赤军……河野一郎知道,日本赤军的原称是日本联合赤军,是在60年代反对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日本红卫兵”学生运动失败之后,一部分日本青年开始学习***的游击战争理论,开展武装斗争。他们的纲领和目标是:建立世界革命的根据地,实现革命的武装斗争,打破西方敌对势力对红色中国的反动包围圈,同时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和一切革命的和正义的斗争。

赤军多次阻截过日本首相的飞机,劫持大型客机甚至占领大使馆,抢劫银行、猎枪店和警察配备的武器,由于得不到日本国民的支持,并迫于日本政府的严厉打击,最后只有逃到了中东,直至今日还在为着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而战,被当代西方国家称为极端恐怖主义。

这次,赤军又不知道准备要挟日本政府什么事情了,河野一郎摇了摇头。

那名女赤军握着手枪警惕的监视着机舱内的旅客,两个男的则持枪冲向驾驶舱,撞开门后,逼住了港龙航空的两名机师,命令180度调转航向,直飞中东。

头头模样的那个男青年握着一只左轮手枪,来到了头等舱的那三个日本人面前,傲慢的打量着他们,然后对着那位斑白头发的老年男子,操着日语傲慢的说道:“大岛茂议员先生,我是黑岛,从现在起,您已经是我们日本赤军的俘虏了。”

“你们劫持民航客机,目的是什么?”大岛茂议员平静的问道。

“目的?很简单,要求三木武夫首相立即释放关押在东京监狱的所有在押赤军成员,否则……”黑岛冷冰冰的说道。

“否则怎样?”大岛茂议员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议员先生,您会受到日本赤军革命法庭的审判,可以肯定的说,您将被判处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黑岛嘲弄的转动着手中的左轮手枪。

“即使首相本人同意了,参众两院的自民党和社会党的议员们也通过不了。”大岛茂议员的额头上冒起了细细的汗珠。

“哼,那就走着瞧吧。”黑岛恨恨的说道。

河野一郎的座位就在头等舱的后面不远,舱间的帘子早已拉开,所以很清楚的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全部谈话,心中暗道,这下坏了,赤军的这种要求,态度强硬的日本政府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看来自民党的这位资深议员,下届首相可能的提名候选人大岛茂性命堪虞了。唉,自己虽是一名警视厅的司法警察,可是在这将近三万英尺的高空,又有能有什么作为呢?况且还有这满满一飞机的无辜乘客,无论如何不能机毁人亡啊。

河野一郎正寻思之间,厕所门开了,寒生抱着沈才华从里面走了出来。

寒生一走出来就发现不对劲了,整个机舱内的乘客一个个噤若寒蝉,呆如木鸡般的正襟危坐在座位上,神情异常的紧张。

站在通道上的那个女人挥动着手枪,恶狠狠的逼迫着寒生回到座位上。

“出了什么事儿?”寒生悄悄地问河野一郎道。

“劫机。”河野一郎简短的回答道。

“劫机?”寒生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在天上飞着也会被人劫持?“他们要干什么?”他眼睛望着那女人接着问道。

“闭嘴!不许交头接耳……”赤军女人大声吼道。

“嘘……”河野一郎示意寒生止住话头,尽可能的不要激怒劫机者。

此刻,香港启德机场空中管制控制中心的雷达屏幕上已经发现了这架KA876航班的航线异常情况,塔台随即发出紧急呼叫。

“告诉香港地面控制中心,KA876航班已经被日本赤军劫持了。”守在驾驶舱的男人将手枪抵在机师的头上说道。

“香港地面控制中心,我是KA876航班,飞机现在已经遭到日本赤军的劫持,被要求飞往中东。”机师按照劫机者的要求通了话。

顿时,启德机场的指挥控制中心如同炸了锅一般,总值班调度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面告诉底下人员向上报告,一面迅速安排这一带空中航线上的所有飞机进行规避。

时间不长,KA876航班驾驶舱内的通话器响了起来:“我是香港启德机场地面控制中心,香港政府要求与劫机者对话。”

黑岛站在驾驶舱门口,挥了挥左轮手枪,说道:“告诉他们,日本赤军声明,限日本政府一小时之内释放所有羁押在东京监狱内的赤军成员,否则将处决飞机上的日本参议员大岛茂。”

香港政府惊愕之余立即与日本政府取得了联系,通报了KA876航班的劫持事件,很快的,日本国内的媒体也得到了消息,并迅速的进行了播报。

日本政府迅即召开内阁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最后做出了决议,明确日本政府不可能向恐怖主义低头,但可以就其它条件进行谈判。

“告诉他们,没有丝毫的谈判余地,日本政府不接受释放赤军成员的这一条件,我们就要处决大岛茂议员!”黑岛气急败坏的咆哮道,将手枪指向了端坐在座椅上的议员。

大岛茂议员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不断的沁出冷汗。

“喂,你不能在机舱内开枪,飞机现在高空飞行,万一洞穿机身,气压外泄,大家就都完蛋了……”眼看着形势紧急,河野一郎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是谁?”黑岛上前两步恶狠狠的盯着他叫道。

“日本警视厅河野一郎警视。”河野一郎平静的回答,目光却是毫不退让。

黑岛沉思了片刻,阴笑道:“那好,我们就先杀掉你这个警视厅的人质,算是对三木武夫的警告。”他边说着,伸手拽过一块座椅靠垫,顶在左轮枪口上,然后瞄准了河野一郎的心脏,迅即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穿透了厚厚的靠垫,射向了河野一郎,机舱内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第三百六十五章

寒生本不想多管闲事,免得惹是生非,虽说河野一郎以日语所说的话,他并不明白,但从其焦急的表情上却能够看出事态的严重和紧迫。

枪声响起,坐在河野一郎身边的寒生蝇眼瞬间骤开,眼瞅着那枚弹头缓缓的飞来,于是一伸手将弹头抓了过来,手掌心里一疼,表皮被炙伤,冒出一丝青烟,散发出些许的焦糊味儿。

黑岛计划先杀掉一名日本人质,证明赤军绝对不是在恐吓,进一步逼迫三木政府屈服低头,他何尝不知飞机高空失压的后果,因此枪口蒙上了厚厚的靠垫,这样子弹头的力量便会减少一部分,而最终留在了人质的身体内。

寒生摊开手掌,那枚弹头静静地躺在掌心中……此刻,黑岛瞪大了眼睛,迷茫的望着自己射出的那枚子弹,大脑仿佛刹那间失去了思维,整个人完全的傻了。

河野一郎更是惊愕之极,痴痴的呆愣住了。

这是人世间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个中国男人竟然以一只肉掌抓住了飞行之中的子弹头!

寒生微微一笑,轻轻跃起至黑岛面前,劈手夺去其手中的左轮枪,回身递给了河野一郎。

河野反应过来了,其他的暂不去多想,迅速的站起身来上前将左轮枪顶在了黑岛的太阳穴上,“叫他们放下武器!”他命令道。

黑岛眨了眨眼睛,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驾驶舱内的那名持枪男子和机舱内过道上的女人也都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开枪!为了革命事业同归于尽……”黑岛突然声嘶力竭的狂叫起来。

驾驶舱内的男子犹犹豫豫的将手枪缓缓的移向了机师的脑袋……寒生身形一闪,“呼”的一声窜进了驾驶舱,一把从那个赤军手中夺下了手枪,然后轻松的转身回来。

机舱内,沈才华伸出小舌头舔了下嘴唇,小屁股一拧,赤裸裸的从座位上跃身而起,小脚丫蹬在了一名男乘客的秃头上借了力,然后猛地扑到了持枪女人的身上,一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女人惨叫一声,手枪掉落在了地上,两只手用力的推掐着沈才华的腰和屁股,无奈鬼婴死死的咬住不松口,“喀嚓”一声,颈动脉被利齿切断了,鲜血迸射,仰面倒在了通道上,那小家伙仍旧扒在她的身上,光光的小身子不住的在扭动着,竟然“咕嘟咕嘟”狠命的喝起血来。

瞬间的平静之后,整个机舱内终于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寒生紧忙跑到小才华的身旁,用力的将他扯了下来,顺便用袖口替他揩净了嘴巴上的血渍,然后抱着他回到了座位上。

机师迅即将这一变故通知了香港的地面飞行控制中心,启德机场飞控中心内响起了一片欢呼的掌声。

香港方面随即通知了正在等待消息,焦急万分的日本政府,一场棘手的危机终于度过了。

根据国际法,飞行之中的航空器为所属国家的领土外延,航空器上面的犯罪属于香港管辖,据此,日本政府迅速照会港英政府,请求KA876航班按照原定计划继续飞往东京,引渡那三名日本赤军劫机犯。

港英政府立即表示同意,麻烦事当然是越少越好,只要航班安全,就算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两个多小时后,KA876航班终于顺利的抵达了东京羽田国际机场。

羽田国际机场出港厅的外面人山人海,东京各主要媒体如NHK日本放送协会、TBS电视台以及《读卖新闻》和《朝日新闻》等众多的记者聚集在了大厅的门口,两辆转播车在进行现场新闻实况直播,镁光灯闪烁个不停,焦点都对准了那名怀抱婴儿有些腼腆的,来自香港的青年男子寒生,站在他身旁的河野一郎粗暴的推开那些神情亢奋的记者和围观的人群,拉着寒生匆匆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新宿自己的家中驶去。

河野一郎和父母同住在新宿原町的一栋独立别墅中,紧靠着东京女子医科大学,是一处高尚住宅区。

“是你救了一郎,实在是太感谢了。”河野一郎的母亲林美云朝着寒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客厅内的电视机里正在重复播放着羽田机场的画面,两名赤军男子带着手铐、蒙着黑布头套被一群警察押上了警车,紧接着有一副担架抬了出来,上面蒙着白布,上面躺着的是那名女劫机犯的尸体。

着名的TBS电视新闻主持人小谷正在口沫纷飞的描述着KA876航班上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来自香港的中国男子朱寒生竟然用手抓住了每秒钟达400米高速飞行的手枪子弹!大家知道,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每秒钟340米,可这位名叫朱寒生的乘客出手的速度竟然超过了音速!太不可思议啦……”

院子里有汽车在停泊,然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我回来啦。”一个戴着黑色宽边眼镜慈祥的老者走了进来,林美云紧忙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好,我是一郎的父亲,原来就是你在飞机上救了我的儿子,多谢了。”河野教授说着不太标准的国语,也向寒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寒生略带羞涩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老伯不必客气。”

“这就是广播中说的那个光着屁股的传奇婴儿么?”河野教授吃惊的打量着沈才华道。

“真是太可爱了,可是他怎么不穿衣服呢?”林美云爱怜的摸着沈才华光滑的皮肤,诧异的说道。

“爸爸,寒生说他不愿意接受采访,所以我就带他俩回到家里来了。”河野一郎解释道。

“太好了,就在咱们家住下吧,可能招待有所不周,还请多多包涵。”河野教授高兴地说道。

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大岛茂议员的身影,微风吹拂着他那斑白的发丝,只见他眼噙热泪,正面对着镜头慷慨激昂的说着:“我代表日本国民万分感谢拯救了KA876航班全体乘客和机组人员,这位来自香港的,英勇的朱寒生先生,我将提请国会颁发勋章……”

“朱先生,您真的用手抓住了子弹?”河野教授吃惊的望着寒生说道。

寒生摊开了手掌,那块烧灼的痕迹历历在目,河野教授端详了半天,喃喃自语道:“这完全违反了当代物理学的原理啊……”

“朱先生,你和孩子到日本是来旅游的么?可以让一郎陪你好好的逛逛。”林美云热情的说道。

“不,我已经订了明天的返程机票。”寒生回答说道。

“唔,这么急?那你是来日本办什么事情的吧?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么?”河野教授惊奇的问道。

“东京的青山墓园在什么地方?我要去一下。”寒生说道,这是卢太官打听到的,二战时的日本军人亡魂灵牌一般都祭奉在一个叫做“靖国神社”的地方,包括那些发动了侵华战争,导致数千万中国平民死亡的甲级战犯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以及南京大屠杀的刽子手松井石根等人。

“不能到那儿,舍利中的那些日本士兵的亡灵只是想回到家乡去。”寒生当时这样对卢太官说道。

卢太官告诉他说,东京市中心有一个平民的墓地,叫做“青山墓园”,是东京最大的,安葬的平民约有近十万人。

河野一郎诧异的问道:“你有亲人安葬在那里么?”

寒生摇了摇头,但是并未说什么。

“朱先生,日本人称墓园叫做灵园,青山灵园已经具有100多年的历史了,占地26公顷,是东京最大的公园墓地,河野家的祖先也都安葬在那里,你何时去,可以让一郎陪着你。”河野教授介绍道。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河野一郎上前拿起了听筒。

“河野君吗?我是中村,好呀,听说你在KA876航班上为救大岛茂议员挺身而出,生死置于度外,并白手夺枪亲自制服了赤军劫机罪犯黑岛,为警视厅赢得了声誉,现在整个‘樱田门’都哄起来了,咱们搜查一课可露脸了,春田警视总监特意打来电话要嘉奖你呢。”听筒里传来刑事部搜查一课中村课长热情洋溢的话语。

“哦,课长过奖了,其实我……”河野一郎解释着。

“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把那个叫做朱寒生的香港人带到哪儿去啦?是不是去你家了?春田警视总监特意交代,一定要请他来到‘樱田门’警视厅总部作客,这事就落在你河野君的身上了,哈哈哈……”中村课长笑着撂了电话。

河野一郎苦笑着放下了听筒。

“爸爸,还有妈妈,我们一起陪着朱先生去青山灵园吧,顺便可以祭祀一下河野家的先人。”河野一郎询问道。

“不行,我前两天刚刚做了一例复杂的睾丸移植手术,还在观察之中,实在是脱不开身啊。”河野教授为难的说道。

“你说什么?”河野一郎立刻警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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